也许,钮祜禄氏并没说谎,她确实被人哄骗了。 还是被发现了,可郝如月不打算承认:“皇上明察秋毫,刚刚臣确实给钮祜禄……官女子提了醒,不过臣没想到她真敢翻动仁孝皇后的遗物。” 尽管这个称呼在清朝只有旗人配用,以此表示八旗对皇上的忠心,郝如月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最后还是跟汉人官员一样自称臣了。 郝如月又给康熙提醒:“这个宫女一心护主,好声好气问她,她肯定不会实话实说。” “哦……啊?”话题转换太快,郝如月一时没接上话,反应了片刻才道:“太子还小,又没了额娘,臣想对他好些。” 果然距离产生美。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也许康熙没那么爱胤礽,没那么宠胤礽,没在他身上倾注太多心血,便不会给他太大的压力,不会对他吹毛求疵,更不会将太子逼上绝路,导致相看两厌、父子决裂的结局吧。 昨日太后帮他争取,已经是对抗太皇太后的极限了,直接导致太后做了一夜噩梦,天不亮就去慈宁宫立规矩了。 其实不必太后出手,就一个钮祜禄氏,她自己能搞定。 太皇太后再偏心,也得想着怎么给赫舍里家一个交待,不可能轻飘飘揭过。 屈膝送皇上离开,郝如月低头亲了亲太子软乎乎的小脸,轻声呢喃:“可惜皇上来了,让钮祜禄氏的皇后梦彻底破碎,不然钮祜禄氏的小命就要进入倒计时了。” 历史上,这位继后只当了半年皇后就薨了,死因好像也是难产。 所以等康熙再次大封六宫的时候,本来应该做继后的佟佳氏,只封了一个皇贵妃。 把表妹也克没了,康熙才彻底绝了册立皇后的念头,至此平均三年一个国丧的后宫才算消停下来。 皇上嘴上不说,还是怨她今日袖手旁观了,太后仍旧笑呵呵的:“好,换了新地方睡不惯,皇上不说,我也要搬回去住了。” 反倒是她搬到后殿,来往的人多了,有些不妥当。 郝如月上一秒还在感叹自己以德报怨,救了钮祜禄氏一命,却没人知道,下一秒丁香便告诉她,太后搬回原来的住处,把整座后殿都留给太子居住了。 结果一番折腾下来,太后又搬回前院,把后殿七间房全留给了太子,再加上东西厢房,和后头的围房,完全自成一体,说是一座小宫殿都不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人果然有好报。 就在郝如月兴致勃勃扩充地盘的时候,钮祜禄氏差点哭晕在慈宁宫:“太皇太后明鉴,嫔妾当真不知那只箱笼里装着仁孝皇后的遗物啊!” 钮祜禄氏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对苏麻喇姑表现出任何不满,只得强压火气,低眉顺眼应是,而后继续哭诉:“太皇太后,奴、奴婢自小养在您身边,奴婢胆子小,太皇太后您是知道的。借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碰死人的东西啊!” “钮祜禄氏,注意你的言辞,对皇后大不敬是死罪。”一个官女子也敢当众说皇后是死人,苏麻喇姑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太皇太后对钮祜禄氏的观感,与苏麻喇姑差不多,她真的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看走了眼,花五年时间养出来一个废物。 回家?皇上要将她杖毙的时候,钮祜禄氏心里都没有现在绝望。 “太皇太后,奴婢真是被冤枉的!都是赫舍里如月那个贱人,是她给奴婢设的局,是她……” 钮祜禄氏这才发现随云没有跟在身边,她还是点点头:“是,随云是奴婢带进宫的,一直在身边伺候。” 苏麻喇姑应是,让人将随云的供状拿给钮祜禄氏,然后才道:“随云在慎刑司招认了,供状上写得很明白,在你打开檀木箱子之前,赫舍里如月提醒过你,说箱子里装着仁孝皇后生前的遗物,让你不要动。” “乾清宫那边是你派人去禀报的,皇上正好撞见这一幕,大怒。”物,好让皇上治她的罪。” “至于仁孝皇后的遗物,梁九功派人来知会过,说是皇上默许赫舍里如月拿的,只为给太子留个念想。” 苏麻喇姑为自己澄清完,叹了口气:“随云还招认说,钮祜禄氏让她随身带了好几件宫造之物,以备不时之需。那些东西全被搜出来了,都在慎刑司放着。” 太皇太后之前只是听了一个大概,并没看慎刑司送来的供状,已然拧紧了眉头,这会儿听苏麻喇姑细说,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了。 赫舍里如月与她并无怨仇,只是闹了一点小误会,她便想毁了人家。这些手段若用来争宠,以皇后之尊迫害下面的妃嫔,皇上的孩子还能剩下几个? 本来想说非死不得出,顾忌着遏必隆和钮祜禄家的面子,还是改成了非召不得出。 钮祜禄氏被拖出慈宁宫的时候才从震惊中醒转,一路哭闹哀求着被人架去了景阳宫。 惠贵人也听见了哭声,问过是怎么回事,勾唇笑道:“我没看错人,赫舍里如月是个能成事的,大阿哥回宫的事,倒可以找她讨个主意。” 惠贵人嗤笑:“我管他呢!大阿哥是我亲生的,纳兰尚书不过是堂叔,谁能帮我把大阿哥接进宫,谁才是我的恩人。” 太子都能养在宫里,大阿哥凭什么不行! 后宫没有主位娘娘,安贵人和敬贵人一同住在永和宫,偏永和宫就在景阳宫前面,日夜听着钮祜禄氏鬼哭狼嚎,两人只能靠抄佛经来获得内心片刻的宁静,快被逼疯了。 安贵人抄完一遍佛经,扔下毛笔,对敬贵人说:“原以为钮祜禄氏是把好刀,能冲在前头帮咱们披荆斩棘,谁知竟是个不中用的。” 三藩反了,朝中再次分成三派,一派主战,以兵部尚书纳兰明珠为首,一派主和,以中堂索额图为首,还有一派观望,为首的便是遏必隆。 安贵人深有同感:“确实,不像咱们,什么都要靠自己。” 她们生不出孩子,自然害怕别人比她们早生孩子,这些年干了不少腌臜事。 安贵人因此信了佛,便与敬贵人商量金盆洗手,可见其他庶妃接连遇喜,眼睛红得都要滴出血来。 结果人没杀成,刀先折了,还平白惹了一身骚,又是被皇上瞪,又是被太皇太后瞪,差点暴露。 敬贵人阴恻恻与安贵人对视一眼,半天看向东面慈仁宫的方向,就不信她们两条地头蛇还压不住一个初来乍到的赫舍里如月。 “奴婢还听说,在此之前,遏必隆大人的福晋曾经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过安,之后人忽然就没了,尸体当日便被拉出了宫。”小宫女把打听来的都说了,口齿伶俐。 小宫女拘谨地笑笑:“回女官的话,奴婢原是浣衣局的宫女,后来有幸被苏麻喇姑挑中在慈宁宫当差,去年才被调到慈仁宫,太子搬来后奴婢又被调到后殿跑腿。” 郝如月在慈仁宫一战成名,小宫女自然知道她的厉害,并不敢隐瞒,“噗通”跪下:“不敢欺瞒女官,奴婢从前在慈宁宫犯了错,差点被打死,还是皇后娘娘说情,才勉强保住小命。” 郝如月看向丁香,松佳嬷嬷被挖来之前,后殿的宫人暂时由丁香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