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就要打靶了呢?姜德胜也想不通。
他眼睁睁看着杨英母子把没有反抗的姜沅带走,在擦身而过时,姜沅漆黑的眸子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呼救,没有挣扎。
像是确认了什么,心终于死了。
哪怕对这个女儿没有多少宠爱,姜德胜的心还是不受控的刺痛了一下。
姜沅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当年媳妇儿生完抱着她从部队驻地的军诊所回来,他就知道了这件事。
既然是女儿,是不是亲生的他也不在意了,要取名字上户口的时候也是路上看到流经这儿的沅江,就随便取了个沅。
在他看来,女儿就像水,迟早会流到别人家去。
心里难受了一下,姜德胜动了动嘴巴,说:“嫁出去也好。”
他心里也是有气的,如果不是姜沅私下和孙主任家搅到一起,就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皆大欢喜多好?自己评职称涨工资,二宝有了工作娶媳妇儿,姜主任还能成为自家的得力亲戚。
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他今天都没敢去厂里,就怕遇上孙主任。
姜德胜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等待处决的人,特别是刚从杨英嘴里知道姜主任要被枪毙,他心都凉了半截。
再一看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儿子,姜德胜更头痛了。
姜沅就这么被杨英带回了家,哪怕在路上遇到有钢铁厂或者棉纺厂的工人,杨英依旧目不斜视。
姜沅没有表现出惊慌害怕的样子,外人也看不出来,她侧腰上还抵着一把刀。
面对一家到了穷途末路的人,不能有任何波动过大的情绪,否则对方随时会失控。
姜沅并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他们这辈子已经到头了,自己的前程才刚刚开始。
到了筒子楼,姜沅被安置在姜安的房间,手上的绳子没有松绑。
她看了下四周,和她上次来不同,姜家几乎被搬空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沙发都被搬走了。
斜对面就是那个被姜城用来做小书房的地方,架子上的书也一本都没有剩。
前几天她来姜家,从书页的磨损程度就能看出来,姜家并没有人喜欢看书,包括姜城自己。
他们只是用来装装样子,装点门面。
姜圆圆也一样,明明对书不感兴趣,却偏偏要顶了她的名额去读书。
姜沅再次看了眼空荡荡的书架,垂眸时遮住了眼底的暗芒。
孙主任过来只是时间问题,以自己的成绩,在华大以及省教育厅的压力之下,教育局不可能无动于衷没有作为。
她需要等。
“妈,我去火车站看看能不能等到圆圆,她要是能回来,今天也差不多该到了。”比起关在里面的姜沅,此时远在首都的姜圆圆才更让姜安挂心。
家里现在这幅模样,他是真的对姜沅提不起丝毫兴趣,反而十分憎恨。
那张貌美的脸在他看来也宛如蛇蝎。
“去吧。”杨英也有些累了,姜城做的那些事暂时牵连不到她,儿子也不知情,现在她也和儿子一样,十分担忧女儿。
这个女儿从小就是被娇养到大的,从来没吃过什么苦,杨英不知道她在首都会经历些什么,但是用脑子随便一想都能猜到,白眼和耻笑肯定少不了。
杨英真的很怕圆圆会想不开。
她昨天也有给招待所那个办事员打过电话,招待所的同志告诉她那个女同志早就已经离开了。
按照钢铁厂的出差进程,她不可能这么快离京,肯定是因为圆圆去找了她。
姜安本来这段时间也在外出差,厂里急召他回来,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告知被辞退了。
知晓家里发生的事更是让他难以接受,回来到现在连水都没有喝过一口。
杨英本来想回房拿钱给他的,想想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自己和儿子的工作也丢了,她最后还是去厨房找了半天,找到之前剩的半个白面馒头。
姜安胡乱对付两口,喝了一大缸子冷水,总算把噎人的馒头咽了下去。
“妈,我出去了,你在家看着她。”姜安扫了眼紧闭的房门,语气阴鸷,对杨英说。
杨英心里乱糟糟的,但还是点点头:“去吧。”现在只希望他能把女儿带回来。
她脚步不自觉跟到门口,姜安已经下楼了。
过道里有钢铁厂的家属送孙子去上学,看到她,开口奚落道:“呦,这不是姜主任家的嘛,做了那些黑心肠的事,现在被抓了吧!连公家的东西都敢偷,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