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会有带教老师的。” 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学生，挺了挺胸膛，颇有种“非我莫属”的自信。 “同志你哪个班的，我在学校怎么没见过你？”那名中年男走过来问清音。 男同学“哦”一声，又走开了，似乎是他们是大学生，不想跟没上过大学的人说话。 毛晓萍拽了拽她，小声说：“别搭理他，油腻。” 秦振华把人带到内科，说了几句就走了，走之前也没特意跟清音打招呼，所以清音跟大家伙一起等着科里分配带教老师，她算是“插班生”，一直到最后才念到，带教老师名叫陶英才，却看见毛晓萍张大了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陶医生可是……咋不把你分给王主任啊？凭啥赵瑞强还能分给王主任，真是走了狗屎运，呸！”赵瑞强就是刚才搭讪的中年男。 见学姐还要为自己鸣不平，清音赶紧拉她袖子，“算了，你快跟我说说陶医生的情况吧。” 年纪大不是意味着经验丰富嘛，咋还跟糊涂划等号了？清音觉着有点奇怪。 陶英才是区医院有名的怪人，跟谁都关系不好，无论是领导，还是科室同事，又或者是实习生，甚至连病人，都经常能被他骂哭。以前每年都会按例分俩实习生给他，可别的带教老师和实习生虽算不上和和睦睦，至少也都是正常的带教关系，他的实习生，最长的待了一个月，最短的第二天就哭着求着要求换带教老师了！ 每次喝醉酒后，他不仅骂人，还骂娘，医院领导县里领导天王老子他都骂，要是有人劝，他还能跟人干起来，一来二去谁也不管他的事了，而被他骂的那些领导们，也不知道是真不跟他计较还是拿他没办法，也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他啊，就是东城区区医院惹不起的怪人，都两年多没敢给他分派实习生了。” 清音想到秦振华把自己带来的，应该不至于得罪谁吧。 清音跟着同学的步伐来到医生办公室，见办公桌旁坐着不少医生，年轻的不多，大部分是四十岁往上，于是礼貌地问：“请问哪位是陶英才医生？” 有好奇，有意外，也有幸灾乐祸。清音知道原因，但只能装不知道，“我是陶医生的实习生，刚分下来的，来找他报到。” 王主任叹口气，指指身后的走廊，“陶医生在那间。” 门是半掩的，能听见里头像吹风机一样的呼噜声。 就见对门的办公桌后，仰躺着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鼻头又红又肿，是典型的酒糟鼻，就连身上白大褂也是脏兮兮歪歪扭扭的扣着……双脚放在办公桌上，上面的病例七零八落，甚至还有几个鞋印。 “陶医生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 清音也不接话，心说牛高马大的医院怕你被揍啊，人家这是在保护你呢。 “清音。” 清音还想问跟谁去，他就“哐当”一脚将门给踢上，只能无奈的安慰自己，反正现在大内科的规矩就是星期一是大查房，由科主任带队，每一张病床前都去，所以无论谁是她的带教老师都没区别。 前面几个都还好，都是比较常见的胃炎、高血压和风湿病，她一面看，一面记录，后来居然还查到几个心脏病和肾衰竭的，属于重病了，病房太小，不能全进去，后面这些实习生就只能站在门外竖着耳朵听。 清音上辈子刚实习就是这样的，明明学校里学的是中医，结果一上临床全是西医，像今天的查房，全程没有提过中医一个字……中医学生真就跟听天书一样。 清音心内叹气，这就是多少年的中医培养模式弊端，凡是去过医院实习的，大部分都会想转行——不转行没饭吃。 终于等到所有病人都查完一遍，实习生们各找各妈，清音就尴尬了。 不找他吧，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总不能就在办公室干站着吧？ 她计算过，按照病床数量和医生配比，除了主任不直接管病床之外，每个医生都需要管理20个病人，而陶英才只管2人……更离谱的是，这两个病人名义上是他管，可查房下医嘱都是另一位医生在做…… 病人少，她也不着急，慢慢的拿着病例夹看，都是三十几岁的年轻人，一个是慢性胃炎，一个是风湿关节痛，让清音说，这都是可住可不住的程度，但病人自己要求住院，正好有床，就给收进来了。 这一早上要是戴个运动手环，至少也走了三万步吧！ “没，只说四句话就让我去查房。” “你是秦主任带来的人，王主任肯定会同意的，他要是不同意，我给你想办法，咋样？” “再说吧，你怎么样？” 因为护士老师太忙，哪有时间一个个手把手的教，都是直接把针水一丢，让她去给几床几床干嘛，她又不敢说自己不敢打针，只能硬着头皮上。 清音请喜欢毛晓萍的性格，是那种好打抱不平，又直来直去的，跟她相处很愉快。 吃现成的，她也不讲究什么味道了，只要能吃饱。 而被她每天念叨几十次的顾安，此时正在刚子家里，整个人晒成了古铜色，像是刚干了一个月农活似的。 “嗯，事情查得怎么样？” 顾安轻轻地摩挲着手上的老茧，这段时间他不在书城，是瞿建军那边有急事，他跟着出去一趟，回来才知道清音被人举报差点就当不了医生。 “那狗日的嘴紧得很，我估摸着是收了不少钱。”黑子以前是什么人啊，跟着安子哥混都嫌磕碜的人，最近却上顿猪头肉下顿小烤鸡，肯定是发了横财。 “对。”心说安子哥真是料事如神，才刚回来自己说了这事他就能猜到是谁干的。 且说刘胖子，本来一开始都好好的，就因为接了个举报，他这种造反派上位的，可是最喜欢整人什么的，尤其是听说对方还是一个年轻女医生时，他心思就活泛起来。 谁知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却灰头土脸的回，底下人也不乐意，一点好处没捞到还被扔了臭鸡蛋，心里也怨他。 一般这种季节很少有去澡堂子的，家里烧点水甚至用凉水都能洗，去搓澡其实就是费钱。 没到下班时间，四个人就光明正大开溜，吃了八斤羊肉和八个羊腰子，也不知道是吃上火了还是怎么回事，天没黑就钻进澡堂子，找到各自的“搓澡师傅” 顾安在外面听着，连连冷笑。 待气氛烘托到位，顾安往暗处一挥手，七个身强体壮的“中年人”就跳出来，一脚踹开澡堂子的门，各自逮人。 刘胖子兀自忙活，听见隔壁踹门的声音停了一下，“怎么回事？” 顾安也不说话，直接让人把女人的嘴蒙住，他一把骑坐到刘胖子肥硕的身躯上，“我们是市局的，接到举报这个澡堂子里有非法活动，你被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