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敢劳少当家亲自登门。” “敢不敢的我也都来了,姐姐。” 姐姐于江户相识甚少,年前曾嘱托叔爷送来镜饼门松等过年用得上的器物,叔爷回来后为其冷寂落了两滴老泪。 往年姐姐来江户虽总有各般看似与妹妹无关的理由,融野却一清二楚她究竟为何而来,来了又是找谁做何事。 没见着大外甥女,融野相问乳母,乳母遂答家主长女画了一整天,累坏了,刻下方睡着。 哼也未哼一声,跟在后头,永仙随她往绘间而去。虽说是宗家少主,未免对此熟得像自家了。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寒江广漠,天清地明,那绝妙的留白引人无限遐思。 有家仆端茶走来,永仙欲抽手回袖,不料妹妹握得更紧了,抽离不开。她只好上前一步,使她二人离得近些,广袖交迭,易于遮掩。 家仆前脚走,永仙即勒令到她孟浪无状的妹妹。不予理睬,融野拉扯她坐下,待热茶斟满方许她自由离去。 像是被窥探到不得了的秘密,永仙面染愠怒。 姐妹相倚偎坐,于只她二人的绘间耳鬓厮磨,不发出声音,亦不急于讨肉体的快乐。她们能真正做回姐妹的仅在此时,脱了衣裳上了床,肉体交媾再如何填满内心的空洞,融野也觉那往往不比这简简单单坐一起喝茶来得心泰神宁。 “将军怎么说。” “于你又如何。” “是么。” 未等永仙作答,眼角余光所注意到的饰物吸引了融野的视线。 “要密告幕府还请便。” “神佛无用时自当捐弃。” 无“姐姐是何意”了,姐妹二人的距离倏地拉远,丢开十字架,融野莫敢靠近这陌生的女子。 切支丹这等异端信仰一旦为幕府察知便不止一人负罪,更何况松雪家代代皈依临济宗派的大德寺,融野想去接受这个事实,想尊重姐姐的选择,然十字架上衣衫褴褛的男人是会给这偏安一隅的岛国,给这屹立画坛二百年的松雪一族招来灾难的邪魔,大大方方地吞咽下震撼后视而不见?于情于理融野都难做到。 将十字架项链送回里衣,永仙回视妹妹:“回到江户,拿回本应属于我的一切。” “不会泄露。” 她确非虔诚炽热的信徒,然族中家中皆与释家结缘,时不时地还会被将军拉着一道坐观老师荻生徂徕与高僧御前舌战,一辩儒释二道之真谛。 闭目叹息,缄默良久后融野方启口:“若此神能予姐姐宽慰,融野便闭嘴,亦不会,不会密告幕府。” 仰视走近的姐姐,融野难掩心痛:“融野并未高高在上……” “我会当什么也没看见过,姐姐还请自重。” “少总领大人,母亲,该用饭了。” “见过大人。”孩子伏身于脚边,说话声较过去多了叁分明朗,“绍儿不知大人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是,也祝您新年安康吉祥。” “来都来了,吃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