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享五年,夏。纪州藩,和歌山城。 “不知。” “未曾看见。” 攥拳跺脚,袖拭额头热汗,久通领侍从二人奔向和歌山城的二之丸。 “少君!少君!” 说得浅显些,此叁藩藩主可于将军家无后嗣时继大位,乃“亲王”,与一般藩王小侯不在一个层面上。 幕府有规定,日本叁百藩,藩主正室夫君与长女需得驻留江户为某种意义上的人质,藩主则隔年来往领地与江户,此为“参勤交代”。 “那里太危险,您快下来!”参天大榉下久通仰头喊道。 “太危险了!” 少君蹲于繁枝茂叶间,手里是她兄长育殿所赠望远镜。 谨步慎举,久通慢慢靠近持望远镜的孩子。 “母亲大人有何急事?你且说,你不说我是不会去的。” “什么——?” “少君危险!” “阿久你说什么?育哥儿怎么了?” “你们接好了!” 见树下已聚来四五个武女子,也未镇抚孩子所受冲击,久通将她丢了下去。 话说这藩主幺女乃其母老来所诞,老妇怀妊于母于女皆非善事,虽母女平安,终是怕幺女命薄,诞下后即丢于松树下,再由藩臣加纳政子承君命捡回抚养至六岁。 哭完了兄长的婚约,小祖宗哭得花甲老母白发又多了叁根。 “我就哭!我就哭!我就这一个哥哥,还没认识多久就要嫁人了!我不许我不许!” “光哥儿荣哥儿我没见过,我没见过!”赖地撒泼,阿源声比蝉嚣。 唤了久通给小祖宗揩脸,光贞两手捂耳,又道:“你在江户就能见到他,再哭就别想去江户了,小源子。” “母亲,不是说好由儿子来告知的么。”摸摸幺妹的小脑袋,十叁岁的育殿苦笑道。 倚胁息叹气,光贞看到叁子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幺女:“堂堂藩主之女,为这点事就哭鸡鸟嚎,不像话。” “好好,是为娘说得不对,为娘错了。” 不俟光贞感慨,阿源已泪如泉涌:“育哥儿你好会说,呜哇啊啊啊啊啊……” 元禄六年,育殿病逝于江户秋田藩邸,年仅十八。 “是……” “站得高看得远。” “知远才知近,要有火灾,看得远才逃得快。” 年过花甲的光贞摘了老花镜,对这打小放养的幺女其行为举止叹也叹不出气了。 阿源却答得响快:“纪州是母亲大人的纪州,是长姐大人的纪州,不是阿源的。” “阿源没胡说!”阿源挺身铿锵道:“母亲大人若赐阿源封地,阿源自然就是阿源藩领诸臣的榜样楷模!” “哼——” “你今日书可读了?”知她小小年纪嘴上功夫厉害,光贞不予归究,只寻了她放不出屁的来拷问。 “那你背来听听。” “这是叁日前背的。” “这是去月的。” “罢了罢了,小源子,是我浑不该馋……”没往下说,男欢女爱的事也不好跟孩子说,光贞只问她:“藩主之女,读书习字是第一要紧事,你要怎地才肯读?” “不许顶嘴!” “非舞子不可?” “好吧。”算是妥协了,光贞对外喊道:e“舞子。” 但见一十四五的妙龄女子随声进得殿来,她生有纪州女子的长相,然许是因她常读书,不在外野耍,肤色并不黑,体格较寻常纪州女子也要纤细柔美些。 “是。” 若说纪州少君童稚时爬树 风起于青苹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您背完这篇才能枕。” “是,随您安排。” 翻身爬起,阿源捧卷,摇头晃脑地读起来:“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叁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德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 得君命为少君讲课多年,少君业已长大元服,去往江户觐见将军时还得将军赏赐的叁万石封地,虽比不得纪州五十五万石,也算得统领一方的藩侯了。 “我背完了!你听听!” “嗯,确实,只要肯用心。” “是。”舞子应道,即随看着长大的少君入塌。 指尖沿着某种看不明晰的脉络向下,饱读诗书的舞子难用任何一个词来形容身上人的美。 大人亲吻她的唇,并不霸道,是极柔极稳重的。 “嗯——” 大人的唇于她的脖颈处吸吮,明知会被人看见痕迹,舞子还是希望大人能这般占有她。 习武所生的茧使舞子疯狂,大人的手游走过她身体每处肌肤,她渴望到颤栗,不由溢出美妙的欢吟。 “大人、舞子好舒服、大人——” 是从何年何月开始的,舞子记不清了。她只记得那日大人拉她一同入被歇中觉,天气很好,蓝天白云踮脚即能够着。 “母亲大人可有欢喜的女人?” “阿久说此乃武门稀松事,母亲大人既是武家栋梁德川御叁家,女儿想知道您可涉猎这武门稀松事。” 掰指数了十几二十人,光贞对皱白眉。 经加纳政子提醒,光贞自老花镜上方看她:“哦,那孩子叫什么?” “嗯,忘了问。你去接她进城奉公,父母兄弟也务必安置妥当。” 阿源且笑得欢:“那母亲大人是喜欢男人多些还是女人多些?” “没,就是觉得阿源还是有地方像母亲的喽。” 的确如此。 光贞也好,她自己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