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伊夫人,妈妈未说与先生听?” 对镜描眉,踯躅冷笑:“屙尿擤鼻子,两头不落下。妈妈就不怕吃太多撑死。” “叭叭”着烟,阿久里又随手撒了两枚铜板给踯躅身旁的明石和若紫:“好生攒着,别学你踯躅姐姐尽想为女人挂牌子。” “烦死人。” 想睡太夫需得叁次,头两回皆少不了一二十两金,能不能说上话摸个手都得看太夫心情。第叁回再来,再豁撒个五六两方得入塌……町人做工一个月堪堪才叁两的收入。 “我只告诉你,先生是好先生,你喜欢她也有道理。但正因她不是不叁不四之人,你得有数自个儿的身份跟她的钱袋。纪伊夫人乐意兜她的嫖资是爱才,我两头收是爱财。” “用不着妈妈聒噪!”搡开她,太夫锦袖拂落一地脂粉钗环。 气得发抖,又奈何不了阿久里分毫——她生在吉原长在吉原,阅人历事无数,聒噪的句句属实,字字在理。 “快些拾掇,先生还在等你。” “踯躅姐姐您可哭不得啊,时辰快到了……” 看着镜中搽脂抹粉、盛装明艳的太夫,她憋回眼泪,拾起脚边眉墨,续画今夜出嫁之妆。 珠翠生光,步摇放采,十六支玳瑁簪并叁块玳瑁梳乃“花魁道中”的绝顶头饰。 足登叁齿高屐,你看她踩外八前行,迥异于京阪两地那般小家碧玉的内八走法。 她高昂头颅,目不斜视,一步步走向引手茶屋,走向她的爱。 两手偎袖,真冬随阿久里出了引手茶屋。按规矩,她须于此坐等她的妻自倾城屋走来。 真冬见识过多次踯躅太夫的花魁道中,只这一次,这位从不藏掖情意的女子向她迈步而来。 伸手过去,真冬将她的妻迎下高屐。 当她们的手触碰在一起时,她几乎认为这便是幸福。 “今夜到何处,江户还是常陆。我等待她的心,浸于这霡霂春雨中……” “这个好吃。” 可踯躅没见过这等一辈子没吃过鲷鱼似的人,况还是平时斯文气象正派得与这吉原格格不入的隐雪先生。 「卷仙贝,小麦糊薄摊煎制后卷至筒状,松软香甜,吉原第一美食。」 「山屋豆腐,又名“金柑豆腐”,滑嫩爽口,江户极品。」 闷下清酒,真冬又夹一块鱼肉入口,美得直拍大腿。 思及此,踯躅哀上心头。 情意吗?情意于娼妓最精贵也最低贱。 “拿着。” “吉原规矩多,从前我非客,自不觉得。”两颊泛红,真冬道:“要饮交杯酒吧,我听阿久里说的。” “是饱了。” “往后先生于踯躅,亦非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