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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用尽(下)(1 / 1)

苏青瑶吃痛,两腿不由紧绷。 苏青瑶短促地哼了声,鼻翼嗡动,克制住僵y的身子,努力放松下来。 这次他指尖ch0u动的速度快上许多,以至于苏青瑶能感觉出他的指节在t内弹跳或搅动。她觉出些燥热,愈发觉得身上难闻,闷出来的cha0气,男人指尖的烟气,她发丝馥郁的发油香与隐约的汗味,混杂在一块儿。 手指撤出她的身t,徐志怀见两指间挂上黏腻的丝线,也不多磨蹭,让她趴在床榻,自己从背后掰开她的r0ut,扶着r0u根对准x口。近似“噗”的声音,男人r0u粉se的顶端迎着外涌的ayee挤进来,尽数没入。 徐志怀见状,撤出些许。一张一合的x难以承受地吐出柱身,鼓胀的guit0u还埋在内里,来回磨着浅处。过了会儿,她不再有挣扎的迹象,男人便大开大合地弄起她来。他两膝半跪床榻,抬着她的下身,将那物什往内送,五指搭在她的颈子上,俯视着她随撞击摇摆的r0ut。 苏青瑶本想着他稍微弄弄就会停,毕竟他还着急着要去拜见曾经的上海总商会会长。但天se愈发浓黑,他却没停的意思,苏青瑶甚至觉得今夜睡不了。 “不要,不要了……”苏青瑶尾音微颤。 苏青瑶额头紧挨被褥,闷闷忍着,临到xia0x被g到全是水,才从唇瓣里泄出几声哀哀的sheny1n。 她一贯不动声se的面庞因情cha0而微微蹙眉,唇瓣微张,sheny1n碎碎地往外落。 又是几十来回,苏青瑶额头发烫,夹在半空的小腿酸得不行,她脚尖骤然绷直,小腹内的热流尽数泄出。 沉默了会儿,交叠的身影分开。 苏青瑶伏在床畔,深x1几口气,又变作原先心如古井的模样。 旗袍与衬裙皆被撕破,她淡淡看了眼,将那两件衣服揪作一团,扔到地上,转而取丈夫明日出门要穿的亚麻西装外套,披在肩头,赤脚踩着地毯,幽灵似的浮走了。 她站在月se里,每一寸肌肤都镀上了寒光。 兴许是累极了的缘故,她做了一夜的乱梦。 苏青瑶洗漱一番后,从衣柜里取出在杭州新做的旗袍。 一双双鞋摆在鞋架,每一款都买了两双,三十四码一双,三十六码一双,一个穿左脚,一个穿右脚。 她坐在椅子上,端详起自己的左足,窄小而纤细,顶端微尖,套在浅口罗袜里,透着gu腐朽且可怖的美。但解开遮羞的白布,内里包裹的不过是略有些畸形的跛足。 小阿七刚拿电熨斗熨烫完报纸,一见苏青瑶坐到餐桌,欢天喜地地抱着厚厚一叠报刊杂志跑来,逐本排开放在她眼底。 苏青瑶随意翻开几本,粗略扫过。 “……这是要使世界的劳苦群众,永受奴隶的苦楚的方针的:鸽的三天是去查资料,为找“上海娼妓改造史话”的影印版,耗了半天,字面意思的半天,又花八块钱买,等一天网站人工处理,才下完。然而实际写,涉及的就十几个字……不过是很值得看的资料 小阿七似懂非懂地点头答应。 “太太你再说,嘴皮子都要磨破啦!”小阿七直晃脑袋。 她打开手包,看见里头叠好的领带,回过神,想,这领带托谭碧转交给于锦铭不就行了,怎么铁了心,非要问住址呢? 徐志怀今日回来得格外迟,苏青瑶熬不住,在厨房的小桌喝了碗j汤粥。等他到家,苏青瑶心中正想能找什么托词瞒着徐志怀去跑马厅,一时没留意她跟丈夫还在闹气,上前惯常接了他的外套。 吵架不糊涂,和好往往糊涂,要不然老人总说“过日子、过日子”,“过”有忍耐与领受的意味,太清醒,就忍不下去,要揭竿而起。幸而脚踩泥土地的他们最擅算糊涂账,晚清si去活来地折腾,没别的,竟是帮王公贵胄装糊涂。 “青瑶,你今天去找谭碧了?”徐志怀解着领带。 “我不反对你出门交朋友。但对谭碧,你要多留心眼。她不g净,听说g过不少拐骗nv学生下海为娼的腌臜事,你真心待她,她不一定真心对你……”徐志怀yu言又止,尽可能软着口气哄她。“我是怕你以后伤心。” “说不准我也是被她拐骗了呢,”她说。 “有气冲我发,存心说这种话,也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苏青瑶扬起脸瞧他,白如烟的面,黑如夜的眼,唇微粉,淡淡一笑,温婉得几近si气。“万一哪天把你惹恼,你一气之下不要我了,我可不得沦落风尘,被谭碧拐骗去?夜夜卖笑。” “你还是气我。” 未等她话说完,徐志怀突然抬手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再说。她脸小小一个,男人掌心盖过来,包住了,倒像被绑匪劫持。 “少说胡话。”徐志怀嗓音冒出些躁火,“我娶你,那是登过报、办了宴,跪过父母,敬告祖宗,连si都归葬同x,一生一世扯不开的。” 苏青瑶哑然,两手抵在他x膛想推开他,徐志怀不许,推拉之间闹了一阵,她口脂未卸g净,蹭得他掌心一片嫣红。 徐志怀松手,看过掌心的嫣红,搭在桌台边沿,左胳膊仍搂着她。他冷着脸,低头亲她的脖颈,sh润的鼻息喷在肌肤,吻似有似无。苏青瑶猜他想要,乖巧地抬腿环住他的腰。 她呜咽,撑在梳妆台的手臂支不住发抖的身子,转而本能地环住他,额头抵靠他肩头乱蹭。 裙下的食指探入一个指节,g出细缝的水ye涂抹到花蒂。他急切地拨弄,短指甲反复刮,力气太大,苏青瑶简直su到牙疼,小腿夹着他的腰来回踢蹬,好像有火星浮在肌肤上烧。 “疼……”苏青瑶发抖。 他脱开皮带,鼓胀的x器寻着x口顶入,手臂使劲,将她拦腰抱起,掌心托住tr0u上下g她。她身量纤细,是最典雅的弱柳身姿,x脯起伏微微,jiao亦微微,似软糯糯的白r鸽。 徐志怀喘息,抱她shang,手摁着肚皮,往下扶着x器重新cha入。他弓起背,唇齿t1an吻着x口,下t缓着步调,徐徐顶着内里的软r0u,要一路戳到她枯草般的心,溺si在xia0hun的滋味里。 婚姻四载,彼此已习惯对方的身t,他偶尔会在床上讲下流的玩笑话,咬她的r说是他t1an大的,掰开她的腿chax,g出水,说这gu子sao劲儿是他c出来的。 她是按最洁净的妻的标准养大的。 譬如她的脚,当年她娘亲拿白布出来时,堂内的nv眷们喜气洋洋,姑婆都凑过来,过节似的给她裹,因为这是她人生极重要的一步,有了这两朵金莲花,她就与俗世一切难登台面的nv人划清界限,成了有出路的闺秀。 这回弄得b往常快些,他s过一次就收场,抱她去洗漱。 “睡吧,阿瑶,”徐志怀手臂横过来,俯身亲她的脸蛋,“晚安。” 他不是坏人,苏青瑶明白,剜掉自己的心,不去想感情,他甚至可以算良人,能相敬如宾过很多年的那种。何况感情这事,究竟多傻,她同样明白。掮客凑到娇小姐耳畔,吻着鬓角,嘴上也说的是我ai你、我不能没有你,结局呢?往往没有结局。 这才是最可恶的地方,和徐志怀是好是坏没关系。 次日晨起,她照常送徐志怀出门,归来后,坐在花园里晒太yan,发呆。日光烘着她的面颊,热腾腾的,长发散出蔷薇发油的芬芳,连带她也要跟白蜡作的小人一样,融化了。 她告诉自己,就去一次,再见一面,把东西送回去,道完谢,然后一切的胡思乱想都到此为止。 其实我还是那种很庸俗的 大俗人! “什么哪来的?”她站在原处,问,声线紧绷。 “当然是买的,”苏青瑶两手环臂,盘踞x前,心中那点心虚迫近,反倒将她的声调高高推起来。“不然?我做贼偷来的?” 苏青瑶觉得自己的胃正急急抖着,有点想吐。 “我就问问……” “怎么好好的又开始说胡话。”她话说得这般冲,徐志怀的口气反倒软了,抬手搂住她的肩,俯身道。“脾气这样坏,我连随口问一下也不行?” 她能感觉到徐志怀的视线徘徊在面颊,那视线长针一般密密刺入白润的肌肤,似是能看穿她的虚张声势。 她一直是个乖巧的nv子,当nv儿的时候乖,当妻子的时候也乖,眼下头一回这样理直气壮地说谎,还是在她颇害怕的丈夫面前,她觉得自己后背直冒冷汗。 短暂的沉默后,苏青瑶转回脸,五官很使劲地瞪他,说:“这东西本来是给钱庄的宋小姐作礼物的。她新婚,丈夫是意大利人,我本想送领带给她,算与她开个拴住自家先生的小玩笑。结果买回来觉得款式花俏过头,不合适送,想要叫人退的,可最近实在忙,一来二去就不晓得放哪里了——你这是从哪里搜出来的?还说我翻你东西。” 耳垂也是红的,徐志怀抬手去捏,滚烫,仿佛一块小小的炭在烧,焰心里透着白灰。苏青瑶吓得一抖,打毒蚊子那样扇他的手,嘴上闷闷喊,你滚,你滚…… 且不说她的为人,单说她早晨送他走、夜里等他回,一年到头也不出了几次门,哪来的空去幽会野男人。 苏青瑶鬓角倚在他x膛,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面上还不能显,便打起jg神,扮作小nv儿娇态同他闹了会儿脾气,直至他胯下那物快膈到她,苏青瑶才显出疲态,说困,卷着被子背对他躺下。 不知梦了多久,深潜的睡意又渐渐浮上水面。她翻过身,总觉得眼皮前浮动着一团晕hse的光,便含混地唤了声:“志怀。” “好亮。”苏青瑶口齿不清地说。“你快睡。” 他躺下身,手臂环住她,右手轻轻抚着妻子0露在外的肌肤。消沉的夜se里,他的面容透着一种隐忍的哀愁。 苏青瑶只想睡,不理。 “徐太太?” “小乖?” 苏青瑶受不了,嘟囔一句。“神经病。” 他从不说这样的话,所以苏青瑶觉得这是梦里幻想的话。 可惜这念头一闪而过,连带徐志怀反常的温柔,在。 时代是如此巨大,她无处可躲。 她清楚,上一场战争已经结束,这些不过是她的幻听。 她滑落板凳,跌跌撞撞地爬到角落,捂住耳朵,头埋进膝盖,蜷缩起来。 不!不!她想尖叫,但嗓子哑了,完全叫不出声。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战争已经过去了,苏青瑶不断地安抚自己,都说苦尽甘来,付出了如此惨痛代价的我们,往后一定会迎来和平。 苏青瑶闭紧双眼,脑海中却浮现出离开上海前,尘埃中的那一抹血迹。 战争之后,出走之后……这一切的之后……她的未来,民众的未来…… 彻底陷入黑暗。 她扶着墙壁站起,双臂朝前探寻着,踉跄着地下了楼梯。 过路的住客见了,无不骇然。 “小姐,小姐?”店主大喊。“快叫救护车来!” 翌日,一名警员受派前往旅店。 男主人端坐书桌后,低头翻阅报纸。 “怎么了?” 彼此交换姓名后,他拿出派司照,询问对方是否认识这个nv人。 相片中的nv人微微低着面庞,小巧的桃子脸,细弯眉,瞳仁极黑,因照相馆的灯光只从一侧打来,使得半边脸明,半边脸暗。 “认识,”再开口,嗓音g涩到略微发哑。“她这是……出什么事了?” 昨夜的雨仍在下,凄凄凉凉地落。 想着,徐志怀转头看向车窗。 也是,太多年了,换作是她,应当也不记得他的样貌。 似被缠绵的雨声淋sh,缓缓的,徐志怀的x口渗出一抹凉意。 他问自己。 思绪行到这里,x口的那一gu冷意牵住了他。他想:她还活着,他也还活着,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可能……什么也没有了。冷意弥漫,溢出了心房,令他开始往更坏处去想:她身t那么差,能不能活下来,还要打个问号。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徐志怀便心神不宁起来,忍不住思考抵达时,可能会听到的坏消息。他将这些可能发生的坏事逐一排列,一直举例她重病将si……她如果就这样病si,那…… 徐志怀连声称谢。 他跟随护士的指引来到病房前,驻足门外,伸手轻轻地按在门把手上。 直至完全平缓的那一刻,他掌心用力。 门开了,苍白的窗帘如海浪泡沫般袭来,因携着冷雨的狂风,上下翻飞。 他呼x1一紧,想上前揭开帘布。 匍匐在病床,薄薄的一片,凋敝了的玉兰花瓣。 徐志怀侧身合门。 苏青瑶不愿、也不敢看清他的眉目,便垂眸,叫目光暂时停歇在指尖。 徐志怀依言照做。 也正因如此,徐志怀感到一丝局促,迫使他先低头,顿了几秒,才抬头细细地观察起她。 难怪nv佣形容她时,会说很瘦。 徐志怀想着,目光移动,从眉毛划到眼睑。进门后,他就没见到她正眼看向自己,眼帘始终低垂,y郁的睫毛遮住双眸。这又令徐志怀感到了熟悉。过去,现在,她都是这样,靠在软塌上,低着眼睛,默默地想自己的事。 渐渐的,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开始重合,同样的乌发、小脸、淡如烟的细眉,粉白的嘴唇……但真到了要把她嵌回原位的时候,他又惊觉岁月令视线与回忆之间,生出了许多缝隙。 “还……可以吧,”她应答着,嘴里莫名地发g,“你呢?” 苏青瑶低着脸,颔首道:“那就好。”接着就没说话,也没话说。 他自觉有许多话要说:当年我们在南京分别后,你去了哪里?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那天你来,又为什么留下汇票就走了? 的确,电影幕布上的男nv主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相见,往往无言。就算编剧想让他们开口说话,讲的也不是过“啊啊嗯嗯”的气音。若是有月亮,这出戏还好排一些,可以借用它的y晴圆缺,来向对方暗暗诉说这些年的悲欢离合。 见他许久不说话,苏青瑶的瞳仁往上,想偷瞟他一眼。然而他一直在看着她,所以她抬眼的刹那,就被抓了现行。 她微微x1气,重新认真地打量起他——他的外貌与从前相差不大,就是衰瘦了一些,胡须的青影重上几分,戴着一副方框眼镜,顶文气的。非说有什么大的区别,是他的神态,像不慎闯入一个摆满宋代青瓷的房间,面皮紧绷着,小心翼翼的,生怕撞碎了什么。 徐志怀唇角上扬,玩笑道:“不是老了吗?” “不一样,我是老了,你是……”他停住了,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她的变化。 成熟?似乎也不妥当。 苏青瑶没料到徐志怀会说这样的话,顿时心口发紧。 “嗯,在南京。”徐志怀这一声的音量明显大了些,是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可以询问她的话头。“沦陷后,多亏有谭小姐帮忙,我才能离开上海,前往汉口。——你呢?你怎么没坐船去武汉。” 她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必然要追问下去。既然如此,不如由她主动地说。于是在讲完这句话后,苏青瑶平静地告诉他,自己在南京沦陷前,跟着政府安排的渡轮,平安撤到了汉口,然后在《申报》工作,直到《申报》搬回上海。那之后,她刚好攒够了钱,就跟着一位相熟的nv学生乘火车去昆明求学。一路都是很平安的、很顺利的。她凡事只告诉他一个大概,真假参半,好不让他起疑。 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怜悯。 谈话间,窗外沙沙的一阵声响,急促的雨从古树的肥叶滑落,继而被一阵疾风带走,刮过窗 密密的雨,似要将天地缝到一处, “想透透气。” “好,关上吧。” 冷香的,y郁的一张小脸。 要是真如她所说的,一切顺利,医生又怎么会说她肺部有旧疾?哪怕是他,一个自诩聪明的,真的有钱有人脉,且得偏ai的男人,从头到尾经历了这长达十四年的百年未有的重病,也已是千疮百孔。 但她不愿说,他也没有资格问。 她低着脸,抬眸瞧他。 苏青瑶的唇瓣微微张开,无声地翕动几下,又很快合拢。 他们早已不是同路人。 踌躇着,犹豫着,许久不言。 忽得。 “我……” 两两对望,一俯一仰,最终是苏青瑶先移开目光。 徐志怀也低头,掌心抚着床单上的皱纹,一下又一下。“你来香港做什么?” “预备什么时候回去?” 徐志怀听闻,压在折痕上的手突然一顿。 “你不也是一个人。”苏青瑶笑了笑,下意识地说。 “不一样,我没生病。”徐志怀也无声地笑一下。“钱还够用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说着,他抬手,触到她的额头。 苏青瑶似被雨声打sh,柳叶肩微耸,五指也曲起。随颤动的睫毛,她屏息,余光见他指尖上移,食指将黏在额角的一缕乌发撩起,又顺着面庞的弧度滑下,别到她的耳后。直到指腹触到耳垂的背面,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后撤。徐志怀也意识到了这过分的亲密,往回收,动作太急,竟g出了她的一根长发,夹在指甲的缝隙,轻飘飘地舞。 “好……你要是有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徐志怀去0口袋,发现自己出门没带名片,就说。“我等下把号码留给护士,你问她们要。”怕她拒绝,他又补充。“你一个人,初来香港,我们也算是……认识。” 她这样,他一时也没有话可说,眼光略略消沉。 “时候不早了,”徐志怀说,“你好好休息。” “那我走了?”他语调上扬,是希望她挽留他再坐坐吗? “我明天再来看你。”徐志怀起身,望着她说。讲完这一句,其实就可以走了,可他却在原处停了两秒,唇角稍稍一紧,然后弯腰替她掖一掖被角,道:“小心着凉。” 徐志怀又重复道:“我走了。” 说要走又迟迟不走,要留的话偏又说不出口,徐志怀站在病床旁,点了下头,还是转过身。 病房安静下来。 究竟因何而哭?苏青瑶讲不清。 这其中没有一个是值得哭的理由,可又处处是哭的理由。 雨哗哗落,恍惚,一声呼唤渐近,喊着“青瑶,青瑶——”。低沉的、温和的嗓音,苏青瑶一听,便猜到来人是他。她想寻着声音去找他,可迈出两步,又畏惧地退回。她躲在墙后,发顶是盘根错节的紫藤树,叶片浓密,绿到刺眼。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青瑶——瑶瑶——瑶——阿妹——”,一声声唤着,每开口一次,她就确定一分来的人是他。她细数着呼唤,想去见,又不愿去见,见了又怎样,他难道会欣然接受她吗?她难道会欣然接受他吗?放下过去所发生的一切……愁肠百结中,h金雨从树叶的间隙掉落,淋sh她的额发。像是在玩捉迷藏,他的心和她的心在捉迷藏。而她躲着,始终没露面,直至呼唤从墙的那头经过,渐行渐远,她扶着断裂的墙壁,化入雨中。 苏青瑶躺在病床,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侧身望向窗外。的确在下暴雨,蛮不讲理的雨珠,如同幕布,遮盖住窗外的郁郁的绿树。,苏青瑶请求护士给旅店老板娘打一通电话,让她帮忙给拿破仑喂饭,等她出院,一定会酬谢她的。护士欣然答应。 然而正这样想着,门关响起两下敲门声。苏青瑶侧头,瞧见那个男人推门进来,k腿有一道一道的水痕。他走到病床边,见她正面趴在枕上,长发捋到身前,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shsh的、腻腻的,徐志怀很想弯腰0一0,但以二人现在的关系,显然不可能。他薄唇微抿,忍下心中的异动,唤她:“青瑶。” 徐志怀随即抬手制止。 两人的目光齐平。 “还行,没什么要紧事。”徐志怀手肘撑在床榻,压住了被角。“你感觉怎么样?好一点没?” “嗯,”他颔首,应道,“别担心,很快就能康复的。” 她口气轻巧,也的确如她所说,早已习惯病痛。一路走来,她病了又起,病了又起,尽管孱弱,却未被彻底打倒,一如这个国家的十四年。 他垂眸,暗暗叹息一声。 而现在她就是那个玻璃窗,在他的面前。 苏青瑶下巴微低,目光缩了缩。 “我想和你说说话。”他声音极轻,但彼此距离太近,她听得相当清楚。 “坐着也能说话。”她低着眼睛道。 “现在这样更不好……叫人看见,成什么样。”苏青瑶抬眸,模仿着他的笑一般,扬起唇角。“去问问护士有没有矮凳子吧。” 他出门,不多时,拎着一张小凳回来,在床边坐下。其实这样视线还是会b她高一点,所以他一直弯着腰,尽可能让她不用抬头,就能看到自己。 “没什么,我养了一只猫,名字叫拿破仑。”苏青瑶解释。“医院里不能带猫,我就拜托护士小姐给旅店打电话,让老板娘帮忙喂一下。” 这份过分的熟悉,令苏青瑶无端地生出一丝带着恐慌的窘迫。 “要不我去帮你喂?”徐志怀瞧她,头朝左歪了歪,眼神离得更近。“猫不是人,留它独自呆在旅店,交给陌生人喂饭,万一出了什么事,有你哭鼻子的。” 苏青瑶却更慌了。 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 徐志怀喉结上下动了一动,再开口,语气强y不少。 苏青瑶觉得自己拗不过他,而且再拒绝下去,场面会变得很尴尬,便将旅店地址告诉他。但她紧跟着想,她不能欠他人情,叫他白帮忙。如果是托老板娘帮忙,她无非是送点礼、给点钱,好还清的。但她的那点钱、那点礼,徐志怀绝不可能收。 “不缺你这一顿饭,你现在好好养病就行。”徐志怀笑。“还有,港大那边你打过招呼了没?” “那我明天去,来不来得及?”他紧跟着问。 “你还在生病,”他蹙眉。 徐志怀听闻,似是忍受不了她刻意表现出的逃避的疏离,站起,侧过身,背对着她,手塞进k兜,里头装着一盒香烟,用冰冷的银匣子装着。但医院里是不能ch0u烟的,他也只是0一0,寻求一下心理安慰。 因最后的这个想法,徐志怀的心咯噔一下,坠到胃里。 太迟了,徐志怀咀嚼这几个字。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见面的。 他深深x1气,回过头,温声与她说:“如果你坚持……就按你说的办吧,别太累着自己。” 她抬眸,望向他的背影,脸有一点侧过来,y朗的线条,如铅笔涂出的素描画,凌厉的同时,又因橡皮的作用,显得模糊。 他是在难过吗?苏青瑶不确定,心脏随之紧缩成拳头大的一团。 良久,她出声:“好。” 徐志怀听了,顿了一顿,继而微笑道:“那我先帮你去喂拿破仑。” “还挺挑嘴,果然是你养的猫。”徐志怀说。“那它ai吃什么?我叫人去买。”、j蛋,还有j肝鸭肝之类。” “那个,你,”她想到什么似的,出声喊住他。 “你明天还来吗?雨下那么大……我是说,雨太大了。”她迟疑地说,究竟是想叫他来,还是雨太大了,劝他别来? “雨很大,别感冒了。” 苏青瑶听闻,先是愣了下,然后忍不住笑了。 徐志怀颔首,离开。 她的唇角仍向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徐志怀兴许是感受到了她的责怨,站在医院大门前,捻一捻发痒的鼻头。留在驾驶座的司机一手撑着一把伞去接他。雨依旧哗哗下,路面积满泥水,徐志怀走过,被溅了两排泥点。但他毫不在乎,上了车,随手掸两下,便让司机快点发车,先去市场买些牛羊r0u,再去苏青瑶暂住的旅店。路上,雨越发大了,密到近乎看不出在下雨。雨帘后,偶有一两声细neng的鸟鸣,嘹嘹呖呖。徐志怀静静望着,并不觉得这场暴雨有什么恼人的地方。 狭窄的单人间,仅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方桌。 徐志怀猜它是嗅到生人的气味,躲起来了。 “拿破仑,拿破仑。”徐志怀唤它。“嘬嘬嘬,嘬嘬。” 徐志怀只好端着碗,又蹲到床边。 话音未落,又是一发pa0弹冲出。 它头埋得太猛,险些将瓷碗掀翻。 徐志怀靠着门板,看看手背r0u粉se的伤口,再看看拿破仑——它埋头吃饭,吃两口,就要冲他恶狠狠地哈下气,再吃两口,再哈气——他突然感觉拿破仑就像苏青瑶和谭碧的私生nv,而他是个等待考核的继父,需要使出浑身解数,讨这个继nv的欢心。 发生了这档子事,翌日,徐志怀驱车去医院探望苏青瑶,放下给她买的水果,刚落座,便同她说:“难怪你给它起名拿破仑,真够凶的。” “我给它喂个饭,它追着我挠。” 毕竟拿破仑在她、在谭碧面前,一向是只粘人的乖宝宝,可以随便0、随便亲,使劲r0u肚皮也不生气。 徐志怀轻笑:“你还不信,”说着,他搬动椅子,靠近病床,手伸过去给她看。 苏青瑶抬手,试探x地抚过伤口,轻声问他:“疼不疼?” “你不要逗它,拿破仑胆子小。” “它是一只小猫,它懂什么,见到生人肯定会害怕的。”苏青瑶嘀咕,那口气简直是溺ai子nv到不讲道理的慈母。 苏青瑶说这话时,就知道自己理亏,但被他这样玩笑似的轻轻一戳,恰似被瓷调羹切开一道口子的汤圆,流出红豆沙的馅。她面颊浮上一抹薄红,嘴唇动动。徐志怀看着,以为她要再说两句强词夺理的话,其实他也很乐意见她冲他撒没道理的小脾气,那样显得两人亲近些。可她没有说话,低着脸,指腹滑过浅蜜se的肌肤,朝上,挪到手腕。 “不了,它是只猫,不懂事。”他看她。“是我活该,谁叫我非要招它的。” 徐志怀带着笑意反问:“不可以吗?” 薄薄的一抹红痕浮在雪白的面庞,如飘在池塘的海棠花。 苏青瑶眼睛瞥回来,瞧他垂眸不言,指尖就又触了下他衣袖的纽扣。 “不碍事,多喂几次就熟悉了。”徐志怀低着眼,目光挪到她的r0u粉的指甲盖。 “好。”徐志怀答应,又问她。“要不要帮你把行李箱里的衣裳拿来。” “不读?” 青霉素注sye是进口药,价格不菲。徐志怀听了,很想说“我帮你付”。这笔钱对他来说相当轻,对她而言却很重。但他知道,她要的恰恰就是这份沉重,能像一个完全的人那样,照顾自己、安排自己,靠自己活下去,便忍下这句话,改口 “只有一本,”苏青瑶说,“红格子的。” 说罢,他靠在椅子上,与她聊了会儿细微的闲话。她的话音轻,他的话音低,一个是云,一个是地,靠绵绵细雨缝合。不知谈了多久,护士过来,带苏青瑶去做x线检查。徐志怀陪着一起。做完,他问医生情况。医生指着肺部浓密的团状y影,同他说是细菌感染引发的,得加大青霉素用量。徐志怀蹙眉,沉y片刻后,他让医生尽管开药,不要有顾虑,她如果实在付不清,他会帮忙付掉医药费。 “我去叫医生,”徐志怀放下玻璃杯,起身yu走。 简直要把肺从嘴里呕出来那样,她剧烈咳过一阵后,上身虚软,倚靠软枕。 讲着,她下滑,伏在枕上,面庞几近完全陷入乌发。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保重身t。”他起身。“苹果放在桌上,想吃的话,让护士帮忙削一下皮,自己别动刀子。” “嗯,明天见。”徐志怀弯腰,替她将凌乱的乌发拨回到耳后。 拿破仑可能知道这人是妈妈派来的喂饭工,听见门响,就窜上衣柜等候。这次徐志怀不敢招惹它。他清理掉残羹,填上新r0u,端着碗放到衣柜下,自己则倒退着,撤到木头钉的小床旁。拿破仑警觉地观察了他一会儿,方才跃下衣柜,大快朵颐起来。 徐志怀拎起行李箱,正要走,埋头吃饭的拿破仑被脚步声惊动,骂骂咧咧地跳上方桌。它尾巴一扫,竟掀翻了背后的玻璃杯,水倾倒出来,浸sh了一旁的信纸。徐志怀慌忙赶去抢救,拿破仑则在这时纵身一跃,重新占据柜顶。 墨字已然化开,他俯首细读,在含糊的混沌中捡出零星几个字:“节哀”,“特务”,“千万小心”,“内战”……字迹模糊、行文凌乱,但足以让徐志怀猜出她回信所为何事。 仔细算算,从开战到如今,多少年了?有十四年了吧!十四年的光y,竟还换不来一个安息。他清楚记得胜利那天,他在重庆,屋里屋外挤满了pa0仗声。张文景开车过来,说今天是百年未有的好日子,要下馆子庆祝庆祝。沈从之欣然答应。他挂上大红鞭pa0,去书房叫反复听广播的徐志怀。几人坐上车,疾驰入拥挤不堪的市区。全城的人都出来了,b过年还热闹,路上行人见了彼此,不论认识与否,皆是拱手笑道“恭喜!恭喜!”,恭喜大家躲过了枪pa0,逃过了刺刀,忍饥挨饿地活了下来!徐志怀望着,也被这狂喜感染,一路带着笑,大步走到同样人满为患的饭馆。 谈着,声音变低,笑意逐渐褪去,余下的是一片荒芜,一种更深的茫然。 窗外的狂喜顿时变得模糊不堪。 他们知道的,他们都知道的。 “我先走了,”徐志怀最先起身,举杯,将残余的冷酒一饮而尽。 徐志怀回过神,举着信,一时五味杂陈。 他如约来,带着她的换洗衣裳、红格子笔记本,以及两本书。 徐志怀弯起唇角,将书和笔记本递给她,接着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床边,读起自己带来的《老残游记》。苏青瑶瞧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倚着软枕,翻开万历本的《谢康乐集》,静静做着注释。 躺在床上工作,总不如端坐书桌前有g劲。苏青瑶看了差不多半个钟头,便萌生困意。她r0u一r0u酸胀的脖颈,左转转、右转转,听骨头咯吱咯吱响。上下左右都拧过,她侧头,看向一旁的徐志怀。他翘着二郎腿,左手拿书,右手的手肘撑在床头柜上,穿得是浅灰的丝质衬衫,领结与领带都被舍弃了,k子是亚麻的,有一些皱痕,看上去很好0。 “小阿七那边倒是留了一些以前的东西。” “嗯,还是她给我的你现在的住址。”苏青瑶说。“她结婚了,你知道吗?” 苏青瑶轻笑:“你出手也太阔绰,ga0得我的都不够看了。” “昆明的一些特产。” 苏青瑶飞快地眨了下眼,探身托起他手中的线装书,瞧向书封。“怎么突然想起来读这本?” 苏青瑶从没想过有天会把“徐志怀”和“闲的没事g”画上等号。 “不算是退休……暂时没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徐志怀合书,放到床头柜。“一开始做实业,确是有救国救民的抱负。不光是我,身边的叔伯,同辈的企业家,多多少少有振兴民族工业,将国货发扬光大的理想。但救国,不是我们这些商人能做到的。所以渐渐的,做生意更多是想着养家糊口,给家里人一个好的生活……”说到这里,他顿一顿 苏青瑶抿唇,眼神闪烁,避开他。 苏青瑶听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苏青瑶柔声道。“你很少休息。” 笑了一会儿,他重新看向她,目光温和。“那你呢?” “你接下来。” 徐志怀颔首,带着些许落寞的微笑。 房间再度安静下来。 “其实你也就说说,”突得,苏青瑶开口,“像你这样争强好胜的人,叫你不做实业,整日歇在家里,跟把你千刀万剐一样难受。” 徐志怀拧眉,神se忽而凝重,简直是被冻住了。紧跟着,他磨牙紧了一瞬,似是在咀嚼某种微妙的情绪,这种情绪扩散,浸润了面庞,使得他的眼角发出细微的颤动,微弱到除非贴在他的面庞,否则看不见那被戳中肋骨般震颤的瞬间。 熟悉吗?苏青瑶垂眸,心门低微地颤动。要是他们真的彼此熟悉,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了。 时间在细碎的话题间悄然流逝,日光斜斜地照在徐志怀的面庞,金红的。到了该走的时候,他起身告辞,不与她说再见,而说:“明天见。” 明天又明天,往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来病房,向她汇报拿破仑的近况,给她送换洗衣裳,带花、带水果、带甜点心。苏青瑶的病症时轻时重,反复无常。jg神好的时候,他们会谈天,谈很久,既聊过去的事,也聊现在的事;说小事,也说大事。jg神坏的时候,则一句话也不说,紧挨着坐着,彼此默默看书、发呆,直至颓日沉红。 而她的病也在川流不息的青霉素注sye的帮助下,逐渐有了起se。 徐志怀一时愣住。 回过神,他下楼,迎面朝她走去。 她冲他笑一笑,将球抛给对面的男孩,朝徐志怀走去。 “嗯,家里没什么事,”徐志怀应着,问她,“这是谁家的孩子?” 正聊着,那孩子突然大喊:“阿姨!阿姨!”苏青瑶望去,见他眼巴巴地望着她,想要继续游戏。苏青瑶转回头,对徐志怀的笑从欢迎转为了致歉,继而朝男孩走近几步,点头示意他将球抛过来。 徐志怀见状,足尖g起皮球,脚背用力,将球颠到手心。 苏青瑶望着他,宽松的白衬衣、白k子,怕入夜会冷,衬衫外套着一件薄薄的v领毛衫,像是一位随时准备上场打马球的英l绅士,偏生手里拿着一个沾着泥巴的旧皮球。 “志怀,”苏青瑶喊,“你抛给我,抛给我。” 玩了许久,男孩t力不支,护工便牵他回病房。 苏青瑶与他挥手道别,见他一步三回头得消失在眼前。 他们肩并肩朝南洋杉的y影行去。 苏青瑶笑着点点头,应道:“可不是,后来去了昆明继续带。” “我一直以为你更喜欢男孩。” “现在?” “我?我都喜欢,小孩子都是很好的……”苏青瑶说着,忽而想起什么,唇角噙着的那抹浅笑渐渐褪se。 密密的草丛,高且深,苏青瑶趿拉着拖鞋,脚踝深陷其中,一步一步,涉水那般走着。 “在昆明的时候,有两年,敌机来得很频繁……你知道的,他们是发现哪里有人就炸哪里,不管下头是驻军还是平民。联大没办法,就改为夜间上课。那段 “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隔三差五空袭,东西也越来越贵。大人养不起,就把儿nv装在竹篓里,背到市场和瓜果蔬菜一起卖,如果实在没人买,就把孩子随意丢掉,我走在路上,有时会看到野狗啃剩下的,小小的骨头。” “所以志怀,我觉得小孩子都是很好很好的,充满了希望。他们当然会吵闹,会尖叫,会乱撒脾气,但这并不是他们的过错,就像深山里的野兽,吃人、撞树,都是一种天x。没能悉心培养好他们,是成年人的过错。” 苏青瑶并未立刻发觉他的止步,仍往前走了几步,方才停下。 一种她无法形容的目光在看她,感佩的、伤怀的,既喜又悲,密密地编织成一道帘幕,遮蔽了他的眼眸。 徐志怀不言,单手cha着口袋,朝她走近几步,缓缓的步子。 默默无言间,微凉的秋风吹过,吹皱裙摆、吹乱鬓发。在杉树林的合围中,草丛danyan,汁ye渗出来,遍地皆绿。 徐志怀是个非常男人的男人,不善于表达自己感受。 看他笑,她也回一个浅笑,手指向草坪。 “我和医院商量了一下,”他突然开口。“过两天可以把拿破仑带到这里来。” “嗯。” “不挠了,再挠下去,我要没衣裳穿了。”徐志怀用眼睛笑一笑。“它现在是动口不动手,喂饭不及时,偶尔要骂我两句。” 徐志怀点头,停在了树荫下,又道:“对了,你的旅店……青瑶,我在想你要不把旅店给退了。” “旅店鱼龙混杂,总把拿破仑独自关在房间里,感觉很不安全。”徐志怀说。“既然它现在跟我熟悉起来了,不如g脆搬到我那边去,还有nv佣可以帮忙照顾。” 苏青瑶听了,下意识就要答应。 “况且我现在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事做,”他一眼看出她怕欠他人情,便不动声se地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有拿破仑陪着,能排遣一下无聊。” “那也是我的错,怪我没能揣摩出法兰西之王的心思。” 徐志怀双手cha在口袋,顺势后退半步。 不曾止息的微弱的风,搔着树梢,日光打绿叶的缝隙间滴落,迎面洒进她的眼眸。视线霎时花了,裂成无数碎片,彩光闪烁,如同在看万花筒,哪一个都是他,哪一个又都不是他。那一瞬,苏青瑶忽而有拥抱他的冲动,一定会很暖和。但是……但是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了。想着,她手指蜷曲,收回来,定一定神,说:“医生说,如果我恢复的好,再过半个月就能出院,到时候就把拿破仑接回来。” “打算租一间小公寓,毕竟是来长住的。” “不,不用了,”苏青瑶轻声说着,两手环在身前,倒退到原位,“我还是自己租一间公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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