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会走上现在一样的道路,他太了解自己了,正如她所言,他的野心是在骨子里,他心胸狭窄而高傲,行事阴邪狠辣,不屈于人下之心,总会将他一步一步推向深渊之地。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啊,不愧是景国的大国师……”
他终于承认眼前的人,就是景国的大国师了。
若她是假的,那便没有人能是真的了,他的秘密,他们所有人的秘密,她都能一清二楚,如此神通广大、无所不知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你说我的野心,是刻在骨子里的,那大国师你呢?”晋帝“嘶嘶”一笑,就像临死之前被拔掉牙的毒蛇,即便是杀不死人,也要痛咬对方一口来泄愤。
“你就是徐山山吧,那个杀了陈王的女子,如今你也要来杀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巩固岳帝的帝王君权吧,可那个永远睡不醒,久病缠身的帝王,也值得你如此尽心尽力去辅佐?”
“不仅是他,你所辅助过的那些君王,哪一个是明君贤君?他们全都是依靠着你来治理这个国家。”
“因为有你在,他们无论有多无能无知,哪怕只会奢靡享乐,这个景国也不会垮,君王昏暴,奸党横行,只要有你在,景国便能安然无恙,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多是嘲讽。
“大国师,正因为他们需要你、景国需要你,因此你被所有人的需求生生囚禁在神庙当中年复一年,永世不得自由,你为历代的帝王付出了这么多,可他们又回报了你些什么?”
他竟怜悯地看着她:“我不信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摆脱掉景国皇室的束缚,你为我取名为鲲,可你自己都被永生永世困于一方天地,我又如何能摆脱那既定的命运呢?”
“不如你我合作,我与那些贪婪的帝王不同,我只要你这一世的效忠……”
他话语未完,便被徐山山打断了,她面带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浅笑,深幽的眸底是什么可怕的蛰伏翻动了一下,又被她压制了下去:“说完了?那便结束此生的旅程上路吧。”
血花飞溅而起,晋帝死前那一副迫切、期待对方被说动的表情就这样永久定格在脸上了。
徐山山手上拎着一物,破除了梅花先生布下的“迷幻阵”走出,她抬头看向西方天边,只见红云诡滚,郁景成瘴,此乃大凶之意。
“是卫苍灏那边出事了吗?”毛毛问。
徐山山收回视线:“嗯。”
毛毛无语:“山,你对未婚夫是真卖啊,你肯定没告诉他你真正的计划吧。”
只让他自己安排伏击的行动,吸引一切明里暗里的视线,而她则出奇不意,摸到晋帝真正躲藏的“老巢”,直捣黄龙,顺利收割。
她道:“作为补偿,他与他的卫家军,都将是陇东这一场平定叛乱的最终获胜者、得利者。”
——
公孙及看着徐山山手中拎着的人头,目眦欲裂:“你、你杀了晋帝?!”
他疯狂摇头,努力说服自己:“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你们也想玩这一招鱼目混珠是吧。”
“乱臣贼子,他自封为帝时,谁认可了?”徐山山反问道。
她将人头顺手扔给了卫苍灏,卫苍灏下意识伸手一接,他也是见过血、杀过人的,自然不惧尸体,但单独拎出来一颗头颅捧着,还是令他心头一紧。
这真是晋帝吗?
还是说,是假的?
他忍着不适,将凌乱的头发拨头,仔细一辨别其面容,最终确定了。
“你真取了晋帝的头颅?它是真的?”卫苍灏震惊地看向徐山山。
他拼死拼活杀了一个假的晋帝,还被假晋帝的尸体化成了毒蜂追得跟个丧家犬似的走逃西窜,后方还有绞刀匪即将杀来,他被逼得穷途末路的时候……她一身风清云淡地拎来了一个真晋帝的头颅?
这让他怎么来理解这一件事情呢?
“你希望他是假的?”她瞥了他一眼。
卫苍灏此时心情十分复杂,他咬着牙道:“我当然希望它是真的,可是……那我这边又算什么?!”
既然她这么轻易就能办要的事,那他这么拼命又算什么?
他也不蠢,她姗姗来迟,就是去猎杀真正的晋帝,而他这边的情况她也可能早就预料到了,但她却并未对他透露出分毫,她把他卫苍灏当什么了?!
仿佛知道卫苍灏此时的想法,徐山山道:“你若是主将,你会对下属将你的计划托盘而出吗?尤其是你需要单刀赴会的时候?”
卫苍灏一滞,他脸色难看道:“所以,在你心目中,我卫苍灏不是你的未婚夫,亦不是合作伙伴,只是一个……下属?”
徐山山这下有些被问住了。
毛毛:山,他怒了,他怒了,他对自己在你心中的定位太低怒了。
徐山山:……闭嘴。
公孙及怒声喝道:“够了!晋帝若真死了,那你们也将一个都跑不掉,卫家以及所有涉事者,都得为晋帝陪葬!”
公孙及此时心乱如麻,他不愿意相信他安排的万无一失的计划会有此重大变故,倘若晋帝真死了,那他还有什么未来……
不,不止没有未来,倘若不将这些罪魁祸首伏诛,他与他的家人只怕也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