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二） 不论是这一世的陆景珑还是上一世的程渐融，都十分擅长骑马打猎。 程燕回确实是恨她的，可为了自保又不得不依附于她。自从在天台上她把他救下来以后，学校里就再也没人来找过他的麻烦了。他的身上仿佛被盖上了一个无形的印章，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伙是程渐融的。 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在她身边占个一席之地还抢不来呢。青少年往往比成年人更现实势利，他们光闻味道就能判断人群中谁才是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 她救程燕回的原因其实也很浅薄，浅薄到有些不可思议——单纯就是因为她喜欢程燕回那张脸而已。 程燕回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点，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苦肉计起了作用……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是这样就对了。 比如给他脖子上戴了个写着她名字缩写的皮质项圈、成天把他带在身边使唤他跑腿、以及吃饭的时候会顺手把自己咬了一口又不爱吃的菜夹到他盘子里。 程渐融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大多都是和她一样的富家子弟们。他们自发地就形成了以程渐融为中心的小圈子，像是围绕着太阳运转的小小星系。 程燕回觉得她可能也不是有意是要这样，纯粹就是目中无人惯了，谁都不在乎，天生的公主命。 （2） 她的母亲出生优渥但性格软弱，与程父年龄相差过大，原本便没什么感情基础。在连续生了两个女儿之后，程父便彻底把她扔到一边，夫妻关系名存实亡。 她对母亲和妹妹几乎可以说是无条件溺爱，又是帮母亲遮掩出轨，又是操心妹妹的衣食住行——好像是她承担起了缺失的父亲角色一样。 程燕回亲眼目睹了那个现场。 那天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呜呜作响的狂风如同女人的哭泣。程燕回睡得并不安稳，睁开眼发现窗户不知何时被吹开了，暴雨倒灌进屋。 程燕回低下头，看见程夫人仰面倒在雨中，手脚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身下的水泊缓缓被刺目的鲜血染红。她的双目圆睁，脸上的表情堪称狰狞，白皙的脖子上还带着发紫的指痕，应该是被人用力掐过才留下的。 极为凄厉的一声呼唤，他听见隔壁房间房门被重重推开，然后是急促凌乱的下楼脚步声。 他看见程渐融冲出了家门，像一只惶然的小兽般奔到母亲身前，跪在地上握住了她的手。 “哥哥？” 程燕回猛地回头，发现穿着睡衣的程渐微正揉着惺忪睡眼朝他走来。 “别看！” “哥哥……发生什么了？” 她浑身都被暴雨淋透了，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明明才刚目睹了母亲的惨烈死状，可现下她脸上却半分波澜也没有，只是弯腰将程渐微抱了起来，将妹妹的脑袋按在自己颈间，安抚性地拍着对方的后背。 尽管眼神冷得像冰，但她的声音却依旧是柔和的。 “程燕回，你去打急救电话，然后把管家叫起来。” 程夫人的死被认定为自杀。 葬礼是程渐融一手操办的，程父并未来参加，说是出差忙，连面都没露。 她现在倒是不排斥他靠近程渐微了，而是直接把他当带娃保姆用了。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鬓角别着一朵白色的山茶花，大约是今天参加葬礼的装束。她的身形似乎比夏天要更消瘦了些，脸部线条清晰利落，更添几分淡漠气息。程燕回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身朝她走过去。 “怎么了？”看着站到自己眼前的程燕回，她的声音里带着些疲倦，“渐微睡了就带她回房间，这里烟味儿大，小孩子闻了不好。” 程渐融的眼神柔和下来，接过那个小兔子看了半天，突然弯起唇角浅浅笑了一下，又重新递给他。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谢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