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狩（三） “阿姊！” 陆景珑应声回头，下意识伸出手，指尖快要触到他的手时，却突然停顿了一下。 陆雁黎的瞳孔不可置信地缩小，小声嗫嚅：“阿姊……” 以往她再怎么作践他他都能忍，因为他总觉得，只要他对她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她就不会放弃他。 可她连拉都不愿拉他一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他的阿姊，当真是半点都不喜欢他。 陆雁黎缓缓睁眼，逆着光，看见一张被笼罩在阴影中、模糊不清的脸。 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他的记忆，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又成了程燕回。 周遭是陌生的环境，和无数好奇围观的陌生眼睛。他似乎身处学校，正摇摇欲坠地踩在楼梯边缘。如果没有紧握着他的那只手，下一秒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滚下去摔得头破血流。 两人身高相似，视线平齐。程燕回终于看清楚了，拉他的人是谁。 “让开，挡着路了。” 美丽又残暴，还带着极致的诱惑。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丛林中，她代表绝对的强权。一举一动都犹如蝴蝶扇动的翅膀，虽然微小却能瞬间在整个学校范围内席卷起风潮。 他是因为她才陷入如今这个境地的，她又为什么要拉他？是看他可怜还是一时兴起？ 程渐融未再多看他一眼，视线自始至终平视前方，一步步走下台阶。 那里，失重的感觉依旧没有消散。 程燕回悟出一个道理：也许想要在这个学校生存下去，得到程渐融的庇护是他唯一的一条路。 又或者说，现在的他弱小到还不值得她放在眼里。 可他运气不佳，或许刚好挑中了她不在的时候，被围着揍了许久她也没出现。 “干什么呢？”此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吵死了。” “渐融……这小子不听话，我这是在帮你教训他呢……” 她平日很少笑，唇角轻微弯起弧度的时候，天生风流的一双桃花眼仿佛自带三分情意，几乎令人目眩神迷。 “这么好奇他的眼睛，不如我把你也弄瞎了好不好？”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吐出的烟雾蒙上对方的脸。 “渐融……”旁边有人讪讪地上前打圆场，“你别生气，我们就是跟他闹着玩儿……” “……”那人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程渐融收回拿烟的手吸了一口，随意地将烟头在那男生肩膀上摁灭。 几个人得了她的赦免，忙不迭地溜得没了影儿。程渐融扔了手中的烟头，在程燕回面前蹲下身。 弟弟，她总是这样叫他。语气是散漫的，更像是在借这个称呼讽刺他私生子的身份。 程渐融帮他擦完想收回手，却被他轻轻握住了手腕。他稍微偏过头，柔软的脸颊蹭在她的掌心，眼眸半垂，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这是个讨好意味十足的动作，像是在求得她的怜惜。 “什么意思？”她扔了手中的纸巾，手指顺着他的脸颊来到下颌，真像逗弄什么小宠物似的轻挠他的下巴，“不怕我了？” “倒是挺能装可怜。”程渐融自然清楚他的那点小心思，可又确实被他柔顺的姿态取悦到，笑得愈发恶劣了起来，“不过啊，想求饶，也得拿出些诚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