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 (一) 夜阑人静,黑色猎鹰无声无息落在窗台,对着书房内依旧在挑灯夜读的褚玉发出一声轻鸣。 这鸟禽似乎颇通人性,向褚玉伸出爪子——上头绑着一只小卷轴。褚玉迟疑片刻,还是伸手解下。那鸟儿抖了抖羽毛,大剌剌地在他手边的茶杯里叨了两口水润喉,然后又慢悠悠地飞走了。 落款是“程渐融”。 ……看来朝中流传的那些懿纯公主暗中干政的消息都是真的。近来被揪出来的人,皆是她的党羽。 陆景珑,这是用直钩来钓他呢。 清月楼是位于京郊一座茶园里的茶楼——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仅有极少人才知道,清月楼和京城红极一时的花楼天香楼,背后的老板都是同一人。 冬日入夜早,清月楼正门口高高悬起两盏红艳的灯笼,恭候贵客光临。 “小姐,时间快到了,天山云字房客人还是没来。” “无事。”对方将抿过的胭脂纸随手往桌上一放,微笑着回头,“鸢儿,还是按计划行事。” “那他就亏大咯。”陆景珑叹了口气,“这可是专门为他准备的礼物,我可不是会经常干出这种抛头露面之事的人。” 跟了陆景珑这么多年,对这位的离经叛道早已经习惯了。莫说自降身份跟花娘混在一起上台表演了,早年间她做过的比这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就这么个玩儿法这位祖宗这么多年也愣是安安稳稳活过来了,确实是有点手段。 清月楼共有三层一十五个厢房,陆景珑留给褚玉的是最好的一间,正对着大堂舞台的位置。此时此刻,除了那间厢房,其余十四间厢房外都亮起一盏小小莲花灯,象征着贵客入座。 先上台的是鸨母,照例是先感谢各位贵客捧场照顾清月楼生意。说完这段词后,便是万众瞩目的花魁叶镯镯的出场。在如雷的掌声和呼哨声下,叶镯镯领着四个捧着琴的小童和三位戴着面纱的少女登上了舞台。 叶镯镯站在舞台中央抬起头,那一瞬周遭烛火似乎都为之黯淡了许多——确实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儿,眼波流转举手投足间似乎都自带媚意。 底下先是安静片刻,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呼喊。叶镯镯轻柔一笑,伸出一只软玉似的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所有声音立时停止,四个小童为她摆好琴和软垫,叶镯镯翩然坐下,一段流水般的琴音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 随着琴音徐徐展开,第一位蒙着面纱的白衣少女舞着长长的水袖轻盈地转到了舞台中央——这就是今晚要参与拍卖的花娘了。叶镯镯虽美,可毕竟没法吃到嘴里。男人们的视线立刻又被新上场的小白花给吸引了。 此时琴音突然一转,由轻柔婉转变为激昂肃杀。绿衣少女将手中绢扇高高抛起,匆匆下场。一抹张扬的红色取而代之——寒光乍现,那柄嫩绿绢扇还未落地便被剑光劈散。最后压轴出场的红衣美人手持三尺利剑,身姿惊若游龙、矫如翩鸿,威风凛凛地上了场。 一曲《凤求凰》,愣是被她舞出了几分醉里挑灯看剑般的豪气干云,除了带劲儿二字,再无别的词能形容。人们总爱看些新鲜东西,习惯了猫儿般温柔顺从能做掌中舞的美人儿,忍不住就想换换口味吃些不一样的。 在简单介绍过各位花娘的年纪和才艺后,底下的客人们便开始叫价。清月楼出来的花娘毕竟不同凡响,身价轻松便能超过京中好些花楼最贵的头牌。前两位姑娘都拍出了三百金的好价钱,而轮到陆景珑时,第一个起价的人开口便是三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