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裳尺寸做的这样好,李熙动手穿它的时候,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明白,不禁转头向十七道了声谢,轻声说:“代我谢过你家督主,但是有一样,下回记着再给我送套深色的来,我已穿腻了茶白的,实在不耐脏。” “那恐怕不成了,督主说您穿白的好看,像只讨人爱的小虎崽。”十七边说边替李熙把车帘掀开,动作极利落,“小殿下快上车吧,别误了早朝。” “这么听你主子的话,主子随口说一句,都能被你记着。”李熙语带调侃地和十七开玩笑,随口说,“怎么,那裴怀恩到底是救过你的命,还是你爹的拜把子兄弟,竟也值得你为他如此鞍前马后?” 李熙摇头失笑,没再继续往下说什么,转而掀袍上了马车。 从裴府到宫门口还有段路程,左右闲来无事,李熙干脆揣着手窝在马车里打瞌睡,就这么一路睡一路走,伴着外头太阳也是一路走一路升,偶尔睡醒些睁开眼,看见车外日月凌空,东边明西边暗,就要忍不住骂句娘。 倒不是因为困劲太大睡不醒,也不是对过会要在朝上提起的事不上心,只是正如裴怀恩昨夜所言,事情走到这一步,便是已成定局了。倘若要换位思考,把自己摆到李恕的位置上去,李熙自问已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扭转颓势,更别提反败为胜。 换言之,裴怀恩从前没发作,不代表他心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恐怕只在“师出无名”。况且有十七和他说起过,裴怀恩从前抓人,其实也只是在一味按着自己手里的单子往下抓罢了,而在这期间,就算有些被抓来的人经不住拷打,愿意供出幕后主使,裴怀恩也不会点头放过他们,给他们留活路——这也侧面印证了裴怀恩实际早就知道是谁在害裴家,只是碍于当时的情势,方才含恨罢手。 行到宫门口的时候,李熙掀开车帘,发现果然如他昨夜料想的那般,李恕早早便赶到了这里,正在阿兰的搀扶下等他,一见他来了,便连忙快步走过来,与他开门见山道:“……六皇弟,你今天是一定要这样做么?” 多日不见,李恕似乎变得比从前憔悴很多,说话也没再像从前那么拐弯抹角了。 分明是如神仙一般强大的躯壳,无端落在凡人身上,却不似恩赐。 这个发现令李熙忽然感到些汗颜,他本能想撂下车帘,却被李恕抬手阻止。 “六皇弟,你回京多日,与我虽不同路,可我们也是实打实的做过兄弟。我平素看你有眼缘,自问没有做过害你性命之事,我甚至出力帮过你,你还记得冰戏那天么?你、你应当清楚老二的刀有多利,当时情况紧急,多耽误一刻便多一分变数,要是没有我,你以为光凭你们那点人,真能把父皇毫发无损的从老二手里救出来么?” 李恕嘴唇泛白。 李熙一时无言,低着头想了想,发觉事情还真是如此,李恕似乎确实从没想过弄死他。 于是李熙的态度软下来,低声对李恕说:“五哥,你知道的,我这也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