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借后宫妃嫔之手,名正言顺除掉淑妃肚里的孩子,还是假借贪污一案,敲打那些总在劝他尽快立储,跟他唱反调的讨厌官员。从始至终,承乾帝其实都很厌恶别人插手他的家事,他想要一群能唯他马首是瞻的纯臣,要一个能听他号令的礼部,而不是一个整天都在拿着祖宗规矩,教他该干什么的礼部。 遥想当年,当承乾帝以淮王的生母顺妃是由小国和亲而来,所诞子嗣并不适合被立为太子,而贸然废长立幼,又是于礼不合的理由随口将立储之事搪塞过去,却是由裴怀恩的父亲牵头,主动上书向承乾帝提议,或许可以先立后。 可办法虽好,却是彻底触怒了当时的承乾帝。 至于其他的,例如大伙口中的什么党争,什么大局,在当时的承乾帝看来,也不过只是一个拙劣的借口和笑话罢了。 当年东北二部都被淑妃的母家把持着,承乾帝又年轻气盛,就算心里再喜欢淑妃,又怎么可能真立淑妃的孩子做太子? 哭到最后,宁贵妃已近失声。 “好姐姐,不要哭了,我最见不得你哭了。”丽嫔轻轻抱住宁贵妃,一下一下拍她的背,温声哄她道:“追根究底,其实淑妃那女人也没赢你我多少——她就只是死得太早,她只是比你我死得早些罢了——可是姐姐,死这件事情,现在你也能做到了。” 宁贵妃听懂了丽嫔话里的意思,余光落在摆在她面前的那个小瓶儿上,拳攥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没能抵挡得住死亡带给她的恐惧,转身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抱丽嫔,连声哀求说:“……文莺,文莺,我不要死,我不甘心,你救我出去,求你救我出去!我愿意跟你好!我愿意的!” “好姐姐,你不要求我,我方才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丽嫔冷冷清清地笑着,抬手抚过自己发间的金玉步摇,说:“况且……你此刻这样卑微地求我救你,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明媚肆意的,能让我喜欢的样子了。” 丽嫔说着,又伸手抚宁贵妃的脸,话里隐隐带着一些无奈。 “傅欢,你现在这样太丑了,已经不再值得我的喜欢,你自尽吧。” 临近年关, 宁贵妃去了的消息从冷宫传出来,承乾帝骤然得知,无言地面对着恩露殿的方向, 枯坐很久。 宁贵妃没有在信中提李霁, 也没提东宫人选,她在信中没有为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辩解分毫, 只是缠绵刻骨的,写尽了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仇恨与嫉妒,言说自己绝不能容忍李熙的存在。 谁年轻时不是倾城之姿?世人只道那邵阮阮有无双骑技,甜蜜如桃,可她傅欢分明也曾有着属于她自己的绿腰软舞, 盛宠不衰。 至于李熙这边, 有裴怀恩运作,李熙很快便被承乾帝派人接进了宫中, 现在每天不仅要做好他在锦衣卫的差事,还要抽出固定的时间,用来恶补他这些年表面落下的,实际早已烂熟于心的各项功课,并且依照计划,逐渐减少自己服药的剂量。 该满足了。李熙想:他现在几乎得到了他从前想得到的一切,至于其他的,只要他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不甘心,单单只说做傀儡,实际上,这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