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恩静默着垂首看他,看了许久,而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 “也罢,殿下今日是不清醒了,奴婢来帮您清醒。”裴怀恩这样说着,一只手已是狠狠压在李熙的脑后。 “我的殿下啊。”裴怀恩慢慢地,一根一根掰开李熙抓在缸沿的手指,然后顺势攥住李熙的腕,将其双臂反剪压后,狭促地说:“想来是那屋里太闷热,使您不能再保持冷静。不过也无妨,因为正如您所言,奴婢身为你们李家的奴婢,无论于公于私,这会都该尽忠职守,想法子劝您重新冷静下来,教您不要再说这些令人讨厌的疯话。” 冰凉的水灌进鼻腔, 李熙奋力挣扎,可裴怀恩用软鞭将他的双手绑在背后,使他无论再如何努力, 也只能徒劳的抓到一片虚无。 但也就是在这种生死关头, 李熙却出乎意料的冷静。 俘虏不是那么好做的, 在长澹处于劣势的那些日子里, 李熙受过大沧人的许多磋磨, 诸如断骨挨饿此等尚是小事,有好几次都险些丢了命。 已经好久了,从起初的难过煎熬到欣然接受, 再到如今难以言喻的渴望,这种近乎濒死的痛苦能让他清醒, 更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正真切地活着。 李熙恍如梦中。 北风嚎啕, 夜色如墨,裴怀恩恼怒地俯身向前, 看见李熙这会正双眼紧闭,嘴角却诡异地上扬。 李熙的唇色苍白,面颊却泛起病态的红——他这时还没有糊涂,知道自己是在故意的激怒裴怀恩,引着裴怀恩往那种事儿上想。 换言之,他今日所做一切,事后都可以用被裴怀恩与宁贵妃逼到了绝路,一时丧失理智来解释。 李熙咬紧了牙。 越来越多的水珠从眉骨往下滑,滚进眼睛里,李熙看不清人,闻言就只能皱眉。 李熙没有回答裴怀恩的话,而是费力地,一字一顿地说:“裴怀恩,你身上好香,你每日都沐浴。” 却见李熙已睁开了眼,虚弱地伏在缸沿,对他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来。 “……” 话音未落,裴怀恩抓着李熙的脑袋撞在缸沿,一下就把李熙给撞得天旋地转,差点咬着了舌头。 身后,裴怀恩已架着他的手臂,将他重又提起来,拖他回屋。 在被恶狠狠地掼出去之前,李熙恍惚听见裴怀恩对他说:“口口声声说我舍不下宁贵妃,嗤,难道殿下不知道,和贵妃那种美貌妃子比起来,我其实更爱殿下这种稚嫩白净的少年么?” 被压制的滋味不好受,李熙双手被缚挣脱不开,一时失了平衡,因为惯性,只能控制不住地往后仰。 裴怀恩今夜是真的气疯了,他向前倾身,狠狠地屈肘压在李熙颈间,然后解开李熙的腕,齿衔鞭梢,一圈一圈把鞭子缠在自己的右手上,一言未发。 更何况这桌子其实并不算矮,李熙叫裴怀恩压着,上身往后仰躺在桌面,脚下几乎站不稳,只能可怜巴巴的踮起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