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闻言呛着了水，仿佛见鬼了。 不……不对，眼前这个人或许不是裴怀恩，而是多年前的裴容卿。 “不论怎么说，六殿下能洗清冤屈是好的。”杨思贤说：“声名不过身外物，是祸星是吉星，又有什么相干，往后六殿下就安心住在京里，也算不枉费武诚的一番苦心。” 李熙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邵毅轩的字，如今骤然再听，下意识捏紧了手里茶盏。 杨思贤点点头，并指压到眉心。 李熙惊讶地说：“大理寺少卿支居白，当年威名赫赫的铁笔神判，舅舅的幼时好友。” 裴怀恩在旁听得很不乐意，小声嘀咕着说：“阁老身强体健，活个百八十岁又能怎么。” 裴怀恩、裴怀恩这是在撒娇？ 和李熙的大为震撼不同，杨思贤显然已经对此习以为常，听罢便皱眉说：“怎么，指望我活得久点，日后再变个秋胡（1）来保佑你，让你在朝堂上继续作威作福，丢你爹的脸？” 裴怀恩说：“阁老别冤枉我，您明知我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就是因为知道，因为觉着你身上好歹还有几分你爹的影子，才准你登我的门。”杨思贤说：“否则就以你平日的那些作为，你自己说说，哪一桩哪一件，不该被判死罪！” 顿了顿，像是被李熙脸上的神情逗到了，以拳抵额忍耐地笑。 营救 良久，却听裴怀恩又说：“阁老，我知您是为我好，可我已无退路。这些年来，我为报血仇，费尽心机走到了今日，已经得罪太多人，莫说是退，就是稍微的松松手，恐怕都得落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可悲下场——我绝不能退。” 裴怀恩不为所动，坚持地说：“阁老，若我真的放下了，重新规规矩矩做回了裴容卿，我爹倒是能瞑目，我却不能了。” 顿了顿，皱眉再叹。 闻言，裴怀恩略眯起眼，没有再开口。 面对着这样的杨思贤，裴怀恩实在不敢、也不忍心拆穿，甚至对他说不出一句重话。 对面，李熙低头吹茶沫，面上装着波澜不惊，耳朵却早已竖起来。 又过了很久，杨思贤见实在劝不动裴怀恩，便重重拍一下桌。 杨思贤虽然唏嘘，却也明白不是什么事都能放下，不愿再做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说客，当先服了软。 杨思贤说这话，可以算得上是明晃晃的示好，裴怀恩听得清楚，不由怔住一下，方才刚攒起来那点不愉快，瞬间就不见了。 杨思贤是为了他好，不是在怪他。 杨思贤闻言就板起脸，说：“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