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呢,江独照转念又想,现在想这个其实有点早了。她现在距离这两所学校的录取分数线,也还有很远的距离呢。万一最后考不到那么高的分数,想也白想。倒是等从高考结束到出分,中间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不如把这个困扰留到那个时候。现在她应该想的,其实是怎么好好学习。至于说放弃,这个选项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江独照的脑海里出现过。她从来就不是那种试都不试就放弃的人,何况林幽篁对她而言,也不是试过了就能放下的存在。她根本无法想象那样一个未来。所以现在反而不用想太多,只要看准目标,拼命往前走就对了。虽然依旧没有结果,但是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江独照心里的想法也更清晰而有条理了。她深吸一口气,望着天空想,就用这一年的时间来努力证明自己吧!证明她有资格站在林幽篁身边。如果能做到,那就说明她还有机会,还可以抱着那一丝微薄的希望。如果不能,就后退一步,老老实实待在这个“朋友”的位置上。想到这里,江独照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一寸光阴一寸金,这是她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师就开始教的东西,但似乎直到此刻,当意识到自己的时间确实不多时,这个概念才变得具体而真实。一种强烈的迫切感促使着江独照,她动作麻利地从树上爬了下来,飞奔进堂屋里,“外公,我要回去了!”江独照的外公和外婆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在他们那个年月来说,算是少的了,据说,是因为这对夫妻的关系非常差,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聚少离多。这说法是有根据的,毕竟在三个孩子都成家之后,廖家很快就分了家。在那时候,这也是很少见的。而且还是外公跟着大舅舅家生活,外婆跟着小舅舅家生活的这种分法。后来小舅舅进城发展,就把外婆也接进了城里。没有离婚,但夫妻俩在实际上已经分开了。但是,撇开那些水面之下的波澜不提,两位老人对江独照都是疼到了骨子里的。外公会带她上山玩,给她用木头陀螺、宝剑、鲁班锁之类的玩具。他还会拉二胡,唱一种调子非常奇特的歌,调子开阔苍凉,夏天的夜晚坐在院坝里拉上一曲,声音能传遍整个村子。外婆手巧,会踩着缝纫机给她做衣服,还在衣服上绣花。她老人家的坛子里,总是藏着各种好吃的,香喷喷的鸡蛋,甜滋滋的糖,秋天的时候晒的干果,自家腌的甜萝卜丝,酿的甜酒……她的整个童年时代,就是在这些东西的包围中度过的,无论物质还是精神都很富足,所以她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缺失了什么。两个老人家的故事让江独照明白,并不是两个都很好的人,就能在一起。哪怕是像外公外婆这种靠人介绍认识结婚,不去考虑什么爱情,只是搭伙过日子,也可能会过不下去。所以在感情上,江独照反而没有那么贪心。因为她知道,有时候后退一步,反而对彼此都好,不至于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当然江独照自己可能没有想得那么清楚,但她虽然热情开朗,在人际交往中,确实始终拿捏着“分寸”两个字,从不令人为难。在她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是一颗细腻而柔软的心。……这会儿,外公正在堂屋里编他的烟叶。这种叶子烟,味道重,劲儿大,外面很少见有卖的,外公从来也都是自己种。在向阳的地里种上两行,收回来之后用草绳编了,挂在院子里晒干,再放在阴凉处回软,切成段装在塑料袋里,挂在高处保存,之后一年份的旱烟就有了。哪怕上了年纪,这份活计外公也是亲力亲为,从不让其他人插手。江独照想,也许对他来说,这已经不再是提神的利器,而渐渐成为了一种爱好,一种兴趣,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他甚至每年都会上山寻造型合适的竹根,制成烟斗,等有共同爱好的客人来拜访的时候,就拿出来炫耀,偶尔也送出去一两杆,还包烟叶。江独照看了一会儿,在门槛上坐下来,拍拍他的肩膀,又说了一遍,“外公,我要回去了。”老人家有些耳背,第一遍没听见,这会儿才回过头来,“什么?”江独照又重复了一遍。老头立刻就不高兴了,“不是才来,怎么又要走?”“明天就上课了,我高三了!”江独照大声说。外公立刻说,“那还是上课要紧。”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只有小时候住在这里,被外公外婆督促过功课。后来回了城里,进了学校,反而再没有体会过这些了。江独照不由笑了一下,说,“等高考完了,我来多住一阵。”“好,好。”外公说着,放下手里的烟叶,站起身道,“等着,我给你摘点菜带回去。”这也是老惯例了,江独照当然开口说“不用”,而外公只当做没听到,自顾自地拿了篮子,去菜地里摘菜。豆角,青椒,西红柿,还有正当季节的糯玉米,装到篮子冒尖,再放不下了,外公才意犹未尽地收手,找了个袋子,把这些都装进去,绑在江独照的自行车后座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