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深抿了抿唇,解释道:“师……仙子她……从未跟我说过自己姓名,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你定然想错了字,”邓二喜嘿嘿笑道,“仙子说她的名字是‘洛水的洛,翻越的越’,可不是落在水里的月亮。”
无心一言,正戳心事。
晏深猛然抬起头,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提了提唇角,露出一点笑意:“原来如此。”
“看来你们虽在一处修行,却不大熟悉。”邓二喜心下又有几分得意,眉飞色舞地说道,“不过洛越仙子为人很好,你若有什么修行上的难题去问她,她定然肯指点你一二。不瞒你说啊,自打我来,我们百草铺接待的修士少说有小一百,其中绝大部分人都不拿正眼瞧人,喏,你看见这地上的蚂蚁了吗,人家看我就跟看这蚂蚁一个样儿,冷冰冰地连个人话都不会讲,太气人了。洛越姑娘就不这样,她虽然长得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但是处事却十分有人情味。你瞧见那个茶摊了吗?”
晏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街角处歪七扭八地挤着几张桌椅,搭着一个简陋的草棚,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正坐在摊子上捧着个白瓷大碗喝茶。
“她有时候就坐在那个摊子上吹笛子。昨儿桂花巷那个爱扎俩小辫儿的小丫头在家挨了打,哭哭啼啼地跑出来,正巧撞上洛越姑娘,俩人竟在一块儿闲逛了一天,听说是小丫头的生辰,她还请人家吃了一碗长寿面。不过吧……”邓二喜挠了挠脑袋,“大约是我不懂音律,实在是欣赏不来她吹出来的曲子,比如昨日那个什么生辰快乐歌,总感觉听起来忒怪。”
巷尾不知是哪家在傍晚放了鞭炮,噼里啪啦一通响。
邓二喜看到晏深嘴唇动了动,却没听到声音,便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天色不早了。”晏深指了指斜照的夕阳。
“是不早了……”邓二喜点点头,然后猛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就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一拍脑门,“糟了,我今日的药典还没抄完!”
晏深起身告辞,背起药篓走进了日暮的巷道。
“好兄弟,下次趁午后来,我们继续聊啊!”
邓二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晏深没有回头,只高举起一只胳膊冲他挥了挥。
他想,他好像也从来没有听过她吹笛子。
*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玉英醉仍旧灯火通明,临近的江水上还漂着几盏形制各异的花灯。
晏深不知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座桥边。他不是不通俗事的稚子,这幢花楼是做什么生意的,他远远看上一眼便已知晓,只是心里想着要早早回去,以防大雪封山,脚步却不免在树下徘徊,下意识地注意着进进出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