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向鹏与当地局长乘车来到派出所。当着所有警察的面,王大力被徐姨和妹喜接走。妹喜走的时候,包里还揣着五万块现金。自此之后,妹喜的家门口隔叁差五就会出现水果,生肉和百元大钞。妹喜纳闷了,问我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把玩着放在窗台上的奥特曼,说这是老百姓给我的贡品。因为这事儿,徐姨有了更多的故事素材。她逢人说我在家里开坛作法,使用了可怕 的妖术。她还说,那个律师也是我同宗出来的狐狸精。妹喜听后,笑坏了。 我出名了,但是依旧贫困。妹喜没有亏待我。她依旧给我相同的嫖资和待遇。只是,她为了物质生活,把和我共同繁育的精神生活削减了。妹喜晚下班是常事。每到十点,她拖着死气沉沉的躯壳回到家里。不理我的爱抚,不睬我的亲吻。我更加恨她了。现在不是妹喜没有我不行,而是我没有妹喜不行。我赌气。不和梁妹喜说半句话。可是,她没有发觉我的冷漠,自顾自地过着她的独居生活。她不问我饭菜好不好吃,不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不问我有没有想念她。我知道的。妹喜在挣钱养家。她很辛苦。我在她熟睡的时候,抚摸她那僵硬的指关节。生活的压力把她变成了一根压到底的弹簧。妹喜因此没有时间和精力爱我,更加没有留意到我欲求不满的可怜样儿。 “楠哥!” “楠哥,以前是我有眼无珠。得罪您了。” “抽烟么?” “我何德何能抽小商先生的烟呀。拿回去吧。” 我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一瓶茅台。楠哥心想,他一个半盲人,多少要给全盲人一点面子。更何况,他不是一个得理不饶人。楠哥受贿了。我自此成为一名手艺差劲的推拿师。妹喜对对于我这个做法是惊讶大于惊喜。她颇为担忧地认为这是我即将自食其力的第一步——也就是我即将离开她的第一步。我真去上班了,妹喜却希望我能像菟丝花似地依附她。 我们俩就是这样。妹喜非但不会向外人解释真相,反而装作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她巴不得让所有人都把她当成是爱情里的受害者。而我呢,非但不屑于向外人解释真相,反而故作一股凶狠歹毒的气势。我巴不得让所有人都把我当成是爱情里的加害者。妹喜越是护着我,别人对她的同情与对我的误解便越是深重。好你个妹喜,居然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楠哥是我的老师。妹喜和我有私情。他担心妹喜会没有心思教我,所以特意手把手传授技法。别的不说,楠哥确实足够负责。他把该教的教了,不该教的也教了。他知道我的背景,明白我的性格在服务行业肯定是会吃亏。说白了,我不会讨好客人。推拿除了指头功夫,还有嘴皮功夫。在推拿的过程中,很多客人会没事找事地聊天。聊家常,聊女人,聊政治,聊经济,聊八卦,聊往事。推拿师要是不会附和,那么客人多半留不住。服务业最重要是能留住回头客。我学技术之前,得先学会说话。 我越是听妹喜与客人相谈甚欢,便越是羞愧地低下了头。我看不起的底层人也有他们的智慧。我忽然明白之前的我为什么总在用自己曾经的身份去攻击妹喜和妹喜的朋友们——我害怕自己会因为没有生活的技能而被他们瞧不起。 中午休息,同事纷纷来找新成员去吃饭。可是,他们逐间推拿房找人,却没有听见回应。好像就连妹喜也消失了。他们把楠哥找来,楠哥一打开门,一只模糊的眼睛就看见帘子下边有四只脚。同事们问,他俩在屋里吗?楠哥答,不在。一伙人吃饭去了。我的嘴和妹喜的嘴分开时,还有一条口水粘在嘴唇上。我捏了一把妹喜的屁股,说她是骚货。妹喜笑眯眯地点头承认。 晚上吃饭,我隆重地向妹喜宣告:老子要减肥。妹喜听了 “你讲话神里神气的。不过,老娘就是爱你这癫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