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机提醒道:“相公啊,但凡莹莹说的方法,你使用的时候都要慎重,她的战力和胆魄都和寻常人不同,她的方法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李伴峰翻看小本看了看,觉得洪莹所说的方法并不复杂,也不是那种用跬步一冲二百米的高难度操作,换了自己也应该能做得到。
洪莹生气了,坐回到梳妆台前:“我教他真本事,你又说不对,那你说说看该怎么破阵。”
“相公呀,火车阵,小奴也曾经破解过,这个阵法最强之处在于变换,最大的破绽,也在于变换。”
“怎么讲?”李伴峰拿着小本认真记着。
唱机道:“旅修脚步快,而且不挑剔地形,有战车做辅助,攻守进退变换迅速,往往能打的敌人措手不及,
可火车阵想要成阵,至少要二十名旅修,旅修又不是文武修那类大道门,想找到二十个修为完全一样的旅修,难度实在太大,
修为参差不齐,执行将令就有差异,阵型变换之间,高层旅修瞬间到位,底层旅修就要慢上一点,这毫厘之间的差距,就是阵法破绽所在。”
娘子拿来纸笔,认认真真给李伴峰讲解,从方阵讲到圆阵,从雁形阵讲到鱼鳞阵,阵型穿插之间的破绽都讲的清清楚楚。
“相公,真正到了临敌的时候,首先要逼着敌人变换阵法,头一两次可能破绽不明显,多试几次,阵型肯定会有纰漏,
在此期间,只要抓住一处破绽,就能把敌阵彻底打散,到时如何处置,就看相公的分寸了。”
话说的十分委婉,其实唱机心里清楚,到了战场上,李伴峰绝对没有留手的可能。
但他这次的对手是车夫,是火车公公的弟子,要是真赶尽杀绝,怕是要得罪了随身居。
李伴峰可没心思想这些,他拿来一堆棋子,认真演练娘子教他的破阵要领,反复打磨了几个钟头,才离开了随身居。
回到北桥,已经到了深夜,小川子带人巡哨,马五和秦不漏等人都歇息了。
李伴峰准备去南桥看看车夫的状况,刚出了北桥没多远,几十个车夫拉着洋车,迎面冲了过来。
这么巧,让李伴峰赶上了?
这倒不是巧了,今晚他们是来夜袭的,李伴峰就算不出门,在北桥也得遇上他们。
几十个车夫,都没留意到李伴峰,李伴峰只要选个合适的地方站着不动,这些个车夫就直接从李伴峰身边冲过去了。
但有一个车夫看见李伴峰了,这个车夫也拉着车子,他站在了街边一座三层楼房的楼顶,高喊了一声:“摆阵。”
这是李伴峰最熟悉的那位车夫,也是这些车夫的首领,听到他的命令,众人抬头再看,这次终于留意到李伴峰了。
车夫们一转车杠,人不动,车子转了一圈,车棚子对着李伴峰,车夫推着车子,列鱼鳞阵冲了过来。
李伴峰仗着速度优势,从鱼鳞阵缝隙先冲到了阵法中央。
破解阵法的第一步,不让对手站稳,逼迫对手转换阵型。
这几十名车夫训练有素,看到李伴峰破了鱼鳞阵,立刻改成环阵,顺势要包围李伴峰。
按照娘子所说,阵法变换之间,修者修为不同,落位参差不齐,是发现破绽的最佳时机。
破绽呢?
几十名车夫彼此掩护,同时落位,速度奇快,没有破绽。
看来他们配合的时间挺长,默契度很好,修者之间互相迁就,掩盖了速度之间的差距。
没关系,这一点,娘子想到了。
一两次阵型变换,可以靠彼此间的配合去弥补,多变换几次,破绽自然会暴露出来。
李伴峰从环阵侧翼钻了出来,一群车夫立刻改变阵型,从环阵变成雁阵,借着道路两旁的建筑,准备再次包围李伴峰。
阵型变换过程中,所有人速度一致,落位迅速,彼此掩护到位,还是没有破绽。
李伴峰在车阵之中来回穿梭,车夫们从容应对,阵型变换了十几次,阵法始终齐整,最终形成了包围。
李伴峰的战术没能奏效。
在战局判断上,娘子向来料事如神,这是第一次出现了失误。
包围之下,李伴峰处境不利,在前排的十几名车夫,操控着黄包车,朝着李伴峰喷火。
李伴峰腾空而起,躲过烈焰,准备飞出重围,后排十几名车夫一并扔出绳索,绳索交织,在半空中汇聚成网,把李伴峰困在了半空。
李伴峰用畅行无碍之技,从网中钻了出去,绳网外边,箭矢如雨,逼着李伴峰四下躲闪。
车夫老大看准机会,盯住了李伴峰,拔腿就跑。
不好!走马观花!
李伴峰最恶毒的战术,被车夫老大用上了。
如果车夫老大跑出了李伴峰的视线,李伴峰必然要被走马观花给炸了。
这种情况下,就不能把精力集中在躲避箭矢上了。
李伴峰用宅心人厚之技,强行扛着箭矢,一路追逐,视线始终锁定在车夫老大身上。
其余车夫,迅速改变战术,将几十人的大阵,变换成三五人的小阵,配合着车夫老大,继续围堵李伴峰。
李伴峰在围攻之下被迫落地,随即用畅行无碍,钻进了路边一座工厂。
车夫老大带着手下车夫,同时使用畅行无碍之技,进了厂房,保持着阵型,继续和李伴峰厮杀。
怎么可能这么默契?
这些人在一起训练了多久?
在李伴峰的印象中,药王沟的车夫一直独来独往,他什么时候训练出了这么一批狠人?
李伴峰穿过厂房钻进了茶楼,穿过茶楼,又进了一家饭馆,一群车夫如影随形,就在李伴峰身后跟着。
一直跟到了一座废弃的旅店,车夫老大跟着李伴峰冲上旅店二楼,一名黑衣人,从走廊里冲了出来,抄起镰刀,对着车夫老大砍了下去。
车夫老大闪过镰刀,和黑衣人打在了一起。
他没想到李伴峰在这留着埋伏,也没想到这黑衣人出手如此迅猛,看他速度,应该也是高层旅修。
这黑衣人速度确实不慢,这是李伴峰的影子。
趁此机会,李伴峰冲到旅店外边,用断径开路,把追上来的车夫分成了两队。
这是洪莹的战术,看似鲁莽,可这招好歹是奏效了,车夫们首尾不能兼顾,车夫老大被影子缠住,短时间内无法指挥。
李伴峰把握时机,趁着敌人阵型松散,接连杀了十几个落单的车夫。
这下损失大了!
车夫老大一脚踹飞了影子,拉着车子,冲到街上,打了两声呼哨,车夫们整齐划一,立刻撤退。
李伴峰想要追击,车夫老大上前拦阻,周旋十几合,车夫老大也不打了,靠着断径开路,从北桥跑到东桥,甩脱了李伴峰。
等李伴峰回到北桥,其余车夫早跑光了,尸首和洋车也都带走了。
收拾走尸首,是出于帮门之间的情谊,这个可以理解。
收拾走车子是为了什么?
这些洋车确实是好东西,可这东西不好带,一个人拉着两辆车跑路,难度非常的大。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思索之间,李伴峰收回了影子,感到胸前一阵疼痛。
影子挨了车夫老大一脚,疼痛传递了过来。
就在刚才,车夫老大发现局面不利,却没有立刻逃走,他选择留下了殿后,这就和李伴峰熟悉的车夫不太一样。
娘子的战术其实没有问题,可几十名旅修行动完全一致,这状况明显不合理。
生死关头,逃命都来不及了,不忘了收拾尸体和车子。
这群人到底是谁?
李伴峰进了废弃的茶楼,擦了擦椅子上的灰尘,坐在桌子旁边,陷入了沉思。
思索了好一会,他大致有了推测。
他回了北桥,叫上了马五,还叫上了川子和根子:“咱们一会去趟南桥,你们做些准备。”
……
凌晨四点钟,李伴峰悄无声息到了南桥。
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这群车夫没有丝毫懈怠,十几名车夫拉着车子,在街上巡哨。
巡哨也要拉车?
李伴峰对自己的推测更有把握了。
他正准备动手,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身后。
李伴峰回过头,看到了一位老朋友,他压低声音打了招呼:“汤大哥,久违了。”
黑石坡地头神,汤世江来了。
汤世江低着头,神情有些复杂。
沉默片刻,他看着李伴峰道:“兄弟,我很为难。”
李伴峰知道他为什么为难。
黄土桥曾经是火车公公的地界,车夫要是不敢抢,也就罢了,现在车夫敢抢,汤世江按理说,应该帮他一把。
可他不想和李七动手,两人接触不多,可情谊不浅,彼此之间一直互相照应,谁又愿意撕破脸皮。
“汤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汤世江道:“我刚到,兄弟,你且说说,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李伴峰想要冲进南桥,直接杀个血流成河,可汤世江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得想办法让他答应。
这办法倒是不难想。
“汤大哥,你在这稍微待一会,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李伴峰悄悄来到街上,看准了一个巡哨的车夫,猛然冲到了近前。
他一脚踹翻了车夫,没有杀人,拉起车夫的车子,撒腿就跑。
车夫吓坏了,赶紧起身去追,他哪能追得上李伴峰,跑了不到百十米,两人拉开了距离。
汤世江没明白,李伴峰为什么要抢对方的车子。
他师弟的车子里放着黄土桥的契书,所以车子一直不离身,这点可以理解。
可这也不是他师弟的车子,抢来了能有什么用?
接下来的一幕让汤世江吃了一惊。
车夫追不上李伴峰,眼看着车子越来越远,这车夫不会动了,整个身体僵直在了原地。
汤世江是云上的工修,对这一幕可并不陌生,这名车夫的状态,好像失去了动力源的机器。
李伴峰扔了洋车,来到汤世江近前,准备解释这里的缘由。
汤世江摇头道:“不用说了,兄弟,我知道他们是什么种。”
说话间,汤世江拿出了一只算盘。
这只算盘是黄泽南的,也就是假扮张滚利的内州人,这是他的动力核心,孙铁诚让归见愁把这个算盘交给了汤世江。
这车子和这算盘是一样的。
这里所有车夫都和黄泽南是一样的,他们离不开车子,他们是内州人。
李伴峰问了一句:“汤大哥,还为难么?”
汤世江挽了挽袖子:“这还为难什么,一个也不能留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