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村是李伴峰的根基,虽然现在生意做大了,但正经村始终是李伴峰最稳固的依靠,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带着李伴峰的心血,不可能拱手让人。
水涌泉是李伴峰的朋友,虽说相识之初各怀心思,彼此往来多是生意,但李伴峰有难,水涌泉不会袖手旁观,而今水涌泉有难,李伴峰也不能坐视不理。
郭高歌已经占了水涌泉的地界,水涌泉丢了位格,还丢了修为。
再缓一缓,正经村就没了,水涌泉也没了。
倪上秋看了看李伴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就放我走吧。”
说话间,他看了看二房。
唱机适才叫了一声红莲妹子,他知道红莲就在屋子里边。
而今只要李伴峰能饶他一条命,让他做什么都行,只要能活着离开这地方,把消息送回内州,届时带人把红莲夺走,以后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上族人。
李伴峰看了看倪上秋:“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
“句句属实!”
“你说郭高歌是谜修,你又是什么道门?”
倪上秋摇头道:“我没有道门,我是纯血的内州人,我擅长用水,也擅长用冰。”
唱机道:“是有这种说法,纯种内州人没有道门,只会用术法,但也有人说这是谬传,道门根源来自内州。”
倪上秋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没有道门,你若是不信,可以找人当面对质!”
李伴峰道:“找谁来对质?”
倪上秋道:“你们有没有其他相熟的内州人?”
洪莹道:“熟的有,生的也有,我挺喜欢吃熟的,但是这人现在不好出来对质。”
倪上秋没明白洪莹的意思,又对李伴峰道:“你不是要找郭高歌吗?他和别的地头神不一样,他和我们族人相熟,他也知道一些内情。”
李伴峰点点头:“他一会就来,你先去桌上等他,娘子,有事接着问,没事就开席吧。”
李伴峰把茶壶交给了娘子,转身离开了随身居。
倪上秋问了一句:“开席是什么意思?”
洪莹笑道:“这都不懂,开席就是吃饭呗。”
“那我就不叨扰了。”
“不算叨扰,”洪莹摁住了倪上秋,“多个人多双筷子,你不用筷子也行。”
……
李伴峰悄无声息离开了新地,去了正经村。
有日子没来,村子里有了不小变化,饭馆多了,客栈也多了,有不少猎人在这定居了下来,民宅变得更密集了。
甄锦成和曹志达出钱,在村子里开了个舞场,生意还不错。
有个杂货商,以前总来村子里挑担叫卖,而今开了个杂货铺子。
村里有两家影院生意都不错,不光看电影的人多,参与拍电影的人也不少。
李七手下的影业公司在村子里开了分号,几部大戏都在村子里取景。
以前拍《血枪神探》的时候,得逼着演员过来,现在不用逼,能来新地演戏的演员,在公司里都算有身份的人,新人为一个去新地的机会,往往会争的头破血流。
外边的演员在争,本地的演员也在争。
在湖边,蚰蜒娘有一场重头戏,因为戏码有些激烈,不允许其他人围观,剧务正在清场,蚰蜒女正给蚰蜒娘化妆。
李伴峰进了片场,坐在了蚰蜒母女身边,点了支烟。
蚰蜒娘一怔,要不是看见烟雾,她还真没留意到李伴峰。
“七,七,七爷?”蚰蜒娘这一开口,整个片场全都愣住了。
“七爷来了?”
“真的假的?”
“七爷,我是这场戏的男主角,我叫窦寿琪。”
一个小伙子想上来套近乎,被蚰蜒女踹了一脚:“什么男主角,你就抄个家伙,连脸都不用露,一边待着去。”
一名妙龄女子道:“七爷,我可是公司里的老人了,这些年为公司尽心尽力,片酬越给越少,七爷可得给我做主啊。”
蚰蜒女一巴掌把女子扇了出去:“呸!你之前去了凌家影业的事情怎么不说?像你这样的贱人,给你留口饭吃不错了,你还敢到七爷这来嚼舌头!”
蚰蜒女可不是化妆师这么简单,在正经村分号里,她有着很高的地位和身份。
“七爷,我们管事的去绿水城选演员去了,要等他回来么?”
李伴峰摆摆手道:“不用等他,把无关人等送走,我有事单独问你们。”
蚰蜒女赶紧喊来野猪:“把所有人都清走,让他们去休息区等着,不叫他们不准过来。”
野猪认得李七,当初也算熟人,他先去打了个招呼,随即开始清场。
一名剧工,抄着双手,蹲在地上道:“我这还准备打灯呢,这咋又不拍了?”
野猪怒道:“你哪那么多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又不少你工钱,赶紧给我走!”
……
人都清理干净了,李伴峰问蚰蜒母女:“水哥最近怎么样?”
蚰蜒女不知该如何开口,蚰蜒娘道:“水爷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李伴峰看向了蚰蜒娘。
“怎么好,我也说不清……”蚰蜒娘回头看了看闺女。
蚰蜒女道:“水爷,确实挺好的。”
李伴峰转眼看向了野猪:“老猪,你是实在人,水哥到底什么状况?”
野猪叹口气道:“地头神的事情,我们也不敢过问,有人说水爷过得好,也有人说过得不好,还有人说水爷已经不是地头神了,
地界上有个大人物,姓郭,他说水爷过得好,他是水爷朋友,他说什么我们都得信,可我们好久都没见到水爷了,
前些日子有人过来开荒,水爷没放出考校的消息,倒是这位郭爷想让我们去试试,
我们在影戏公司有营生,考校这事儿,不太想掺和,主要是跟这位郭爷也不是太熟悉,
村子里的状况,七爷您也看见了,咱们这日子过得挺好,所以我觉得水爷应该没出什么事儿。”
是呀,正经村一片繁荣,借着新地微弱的天光,一眼看上去,和正地几乎没有分别。
事情到底是不是倪上秋描述的那样?
这泥鳅到底说没说实话?
“七爷,别听他们瞎说!”一个硕大身躯蠕行过来,李伴峰抬头一看,是蓑蛾夫人,燕子。
燕子擦擦汗水道:“七爷,我听说你回来了,赶紧过来找你,水爷肯定出事了,我找了他好几天,都不见个人影,纤纤说她大前天见那姓郭的带人在地界上晃荡,他们就是奔着水爷去的!”
这谜题貌似已经来了。
李伴峰沉默片刻,对蚰蜒女道:“你告诉剧组的人,今天不拍戏了,全员歇息,工钱照给。”
蚰蜒女不敢多说,赶紧通知演职人员。
李伴峰又吩咐燕子:“你叫上纤纤和巧翠,在街上走一圈,告诉村里人都回家待着,今天不要随意出门。”
燕子赶紧去找两个姐妹。
等无关人等离去,李伴峰割破手掌,在湖边洒了点血。
这是他的地界,他有事,地头神得提供庇佑,他想看看这份契约是否还奏效。
一阵冷风吹来,一名五十多岁的瘦高男子,梳着三七分头,穿着白色中山装,走到了李伴峰近前。
“你是李七?”
李伴峰点点头道:“你是地头神?”
男子道:“我叫郭高歌,我是隔壁地界的地头神,这块地界原本是水哥的,水哥最近遇到些事情,地头上的事情我先暂时替他处置。”
李伴峰问道:“他遇到了什么事?”
郭高歌道:“这件事我本来不该告诉你,可水哥说过,这世上他只信得过三个人,一个是秋落叶,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内州有人陷害了水哥,水哥遭难了,丢了位格,降了修为,而今在地界上养伤,
我不敢把消息散出去,我只能替水哥瞒着,能处置的事情全都替水哥处置,
内州造谣,说我要抢水哥的地界,还放出话来,说要到七秋城,告诉你和秋落叶,让你们来找我,给水哥报仇,
我知道你对我肯定有误解,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实话跟你说,水哥曾经想把地界让给我,他连契书都写好了。”
说话间,郭高歌把契书拿了出来:“你看看,这是不是水哥的笔迹。”
李伴峰看了一眼,这确实是水涌泉的笔迹,契书上写着他要把全数地界让给郭高歌。
郭高歌道:“这份契书,我没认,我不会做那种乘人之危的事情,
李七,你要是信我,就跟我一起看看水哥,水哥一直念叨着想见你一面,
你要是不信我,就去问问其他人,看看我在水哥地界上,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水哥的事情!
要是你连问都不想问,就想和我打一场,我也奉陪,要真是那样,我只能告诉你,你中了内州的奸计,我对水哥,问心无愧。”
谜题早就摆出来了,郭高歌只是把前后因果又重复了一遍。
郭高歌的描述几乎毫无破绽,而他提出来的要求,就是让李伴峰去看看水涌泉。
如果李伴峰选择相信郭高歌,而郭高歌实际上实在撒谎,那就算解谜失败,郭高歌战力大增,李伴峰要吃大亏。
如果李伴峰选择不信郭高歌,必须要找出合理的答案,推翻郭高歌的谜面,否则也算解谜失败。
如果李伴峰不解谜,直接和郭高歌打,那算无理搅闹,结果还是郭高歌战力大增。
这种情况下怎么应对?
李伴峰拉把椅子,请郭高歌坐下,两人细聊。
“郭兄,问你一件事,水哥为什么会丢了修为和位格?”
郭高歌道:“想必你也知道,他有一半契书在内州,契书里边藏着咒术。”
李伴峰又问:“水哥那一半契书在哪呢?”
“当然在地界上埋着。”
李伴峰道:“水哥已经变成伤魔煞了,咱们不如就把契书挖了,彻底毁了,你看行不行?”
李伴峰把坡儿搭上了,看看郭高歌往不往下走。
郭高歌不走,他连连摆手道:“这不行,现在水哥元气大伤,要是再挖了契书,岂不是伤上加伤?”
李伴峰接着往坡下顺:“水哥丢了位格,这地界上的铁券契书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挖出来又能怎样?”
郭高歌摇头道:“我觉得这么做不妥……”
“你觉得不妥,是因为这地界上的契书,写了你的名字吧?”
郭高歌皱眉道:“怎么会写了我的名字?”
“契书不会骗人呀,你如果占了这块地界,契书上肯定会有你的名字。”
郭高歌摇头道:“这是无稽之谈,我从来没想过要水哥的地界。”
“那你要了还是没要?”
“我没有……”
“没有咱们就去挖呀!”
“我不挖……”
“不挖就是不敢,不敢就是你撒谎了,铁证如山,你还狡辩什么?”
郭高歌冒汗了:“我没狡辩,我不知道水哥的契书在哪。”
“你不知道,我知道呀,再问一次你敢不敢?”
郭高歌觉得李伴峰说的很有道理。
嘴上虽说不认,但他心里认了。
谜面被李伴峰破开了。
……
村里一座小屋,野猪给剧工们每人发了一支烟:“今天都歇着吧,七爷有吩咐,让咱们明天再开工。”
一名剧工问道:“到底为了什么事么?”
野猪哼一声道:“你非问那么多做啥?我不是说了么,不少你工钱!”
剧工双手一抄,蹲在门口,抽着烟道:“有什么大不了,不就那点小事儿么?
谜修算什么东西?把他们当孙子,都算高看他们一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