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画之后,白豌睡了整整一天。 真就是躺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醒来,勉强从床上挣起,立马就发现有个草垫塞在他的后背。 白豌的表情波澜不惊,看着窗外暗色已经猜到自己休息了很久。 凌书墨在门口熬药,而程素与小和尚法空正在床边围着自己。 “明心师傅!”小和尚唤了一声,眼眶有些红。 这眼睛,明显无力且异常红肿。 “清凉寺不是已经暂时保下了吗?法空你哭什么?” 蓦然间,对面声音有些哽咽。 “空明大师已圆寂。” 一张纸上写了这几个字,递过去。 程素闭上眼睛,只是黯然地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除了躲藏的程素和年幼的小和尚法空外,所有的僧侣都被送走。 而当时清凉寺的主持禅房,画面定格在一个垂老背影。 已经没有气息的空明大师端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 安详羽化…… 他不愿意还俗,也自知佛寺规模如今无利大庆。 灭法乃时运…… 白豌看着这纸上的字,忍不住暗自腹诽。 “空明大师真视死解脱,好傻的老人家……好傻……” 人为什么要那么执着? 明明,可以等等看自己的结果。 他突然莫名地笑了,依旧是那般强装波澜不惊的模样。 小和尚法空上前: “凌大哥已经葬了主持,还立了碑,烧了《大悲咒》经文。” 白豌静静地看着门口的人,不说话。 自己尽了所有的心力,却可没有算到空明大师的死。 就像王森之死,白云城百姓之死,都只能看着听着,无能为力…… 白豌见过太多人死在自己面前,多的已经数不清了…… 拿出手中的粉本小册,一双画尽天下的手一笔一笔的勾勒。 那线条轮廓逐渐清晰,面容沉寂,慈眉善目…… “是主持啊!”小和尚的声调提高。 白豌轻声叹息:“给你,做个念想吧。” 笔稍稍放下,撕下这张图纸,将其递给对方。 然后,他闭眼间俯身黯然一笑。 程素在旁边看着,隐隐仿佛见到了当年那个不记得自己是谁的人,也是这般遮掩情绪。 只是,那时候这个人忘了如何画。 “小豌,逝者已矣。” 他写道。 庆朝元年,十月三十日。 白豌还是赌赢了。 那幅《孔门十哲谱》壁画之名传入京中,被宋远山批了折子。 没有人能想到清凉寺的主殿和佛像被留了下来。 此时,整个庆朝的信佛者感慨万千,甚至已经还俗的和尚们激动得抱头痛哭。 不过,它仅仅只是个例。 其他的寺庙道观,大多还是被毁的彻底,灭佛道的愁云惨淡并没有结束。 谁说韩妙染辞官就没用了? 世人皆知,这一切靠的就是韩妙染的画,他就算辞官也不是寻常画师可比。 他如今在画坛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不过,白豌却并没在意这些。 于他而言,这些言论和秋风过耳差不多。甚至还没有吃一个热烘烘的烧饼更重要。 得知清凉寺逃过一劫后,白豌好生赖在床榻上休息了好几日,就去祭拜了空明大师。 白豌在藏经阁看了好几天的书卷,细看思虑。 之后,他便开始了闭关。 他总觉得:天下佛寺太多虽不利于国,但是却托了民心信仰。 “凡事总有两面……” “空明大师本意也不是那样……” “帝王此举也是利民……” “佛也好,道也好,儒也好…… ” 最后,白豌决心将这清凉寺剩下的三个墙壁都画完。 这便是他在离开寺前,为这里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此举,凌书墨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如今的韩妙染犹如没有了任何贪求,从心所欲。 凌书墨只说了一句:“我们一起。” 这一句,便已经是白豌心中宽慰,胜过所有。 不论什么事情,子辰只需要说一句:我们一起。 他懂他,毕竟是毕生知己…… 知己相交,相通心意。 斜阳如血,手执万千笔墨深思,以笔系于心。 殿内西、南、北三面被其守着,苦心孤诣。 壁上丹青,以出家、成道、涅磐绘制佛的三相。 而这白豌一画便是半年! 半年后,有个路过的樵夫避雨时看到了这清凉寺的种种情态。 那豪放洒脱的宏阔壁画,瞬间被其惊艳,艳丽夺目的好似身在画中游。 文字狂来呼应,骤雨旋风,相得益彰。 而他到处寻找这四幅壁画的署名和落款时,仅有两个字: 墨染—— 只要是知道书画的,哪一个不知道凌书墨和韩妙染。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后世便开始并称二人为“墨染双杰”。喜欢痞子,你给我站住!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痞子,你给我站住!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