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方游笑出了声,继而又咳嗽了一阵,常盼靠着?在她怀里,感受这个单薄的躯体因为咳嗽而颤抖着?,觉得?特难受,但方游此刻沉浸在过往萧索的记忆里,她也?没舍得?去打断。
“再后来她连珠子都串不?了,就只?能躺着?,我就得?去学做饭,台子有点高,要踩着?砖块才?够得?到东西,那时候觉得?锅很大,煤气?灶也?很难拧,转好几下都只?是啪嗒的空响,好久以后火才?噗嗤上来……嗯,真的记不?大清楚了……再后来她知道她快不?行了,然后你妈妈就来了,把我带走了。”
“她下葬的那天我再去见她的,就葬在南山顶上,本来每年年三十我得?去看?她,但跟你一起,陪着?你比较重要,就以后再去了……不?是不?告诉你,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因为我自己都有点忘了,”方游叹了口?气?,“我没上过幼儿园,小学是在禄县一小念的,初中是五中,跟雁青是同学,高中……就职高……真没什么好说的,一年年过下来,同学什么样儿其?实?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过过来了,就成了。”
方游的声音很低,常盼一直觉得?她像是被伤到过嗓子,以至于无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说话都有股子奇异的苍凉。
常盼咬住方游的衣服,她觉得?自己硬生生地撕开了方游早已?结痂的伤口?,此刻鲜血直流,而当事人却有一张坦然无碍的面孔。
“对不?起……”
她头顶蹭了蹭方游的领口?,像是一种非常缱绻的道歉。
“这么见外做什么,”方游低头,捧起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唇瓣。
方游的嘴唇很干,甚至有点起皮,触感不?是很好,但在这一刻,常盼却觉得?对方真实?的可怕。
这是爱吗?
她问自己,也?抬头问方游:“你爱我吗?”
她的爱人贴了贴她的脸颊,用手拨开她已?经长长了的刘海,低声说:“我不?知道。”
常盼毫不?意外,她也?没有失望,只?是更用力的去抱住方游,“我总觉得?我要被你丢下,你太冷淡了,又不?像别人那样会说情?话,现?在连爱都不?肯敷衍一下,我很害怕。”
时隔多年的“我很害怕”落到方游耳畔,像是岁月兜兜转转,指责她的冷酷无情?。
但今天天气?很好,外面无风无雨,也?不?电闪雷鸣。
“你不?能被敷衍,”方游的手放在常盼的腰上,常盼觉得?她那带着?凉意的手像是一颗包裹着?冰霜的糖果,她必须得?破开那层冰才?能品尝到里头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