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年眉眼微敛。将最中间的那幅画摘了下来。-早上,十点过三分。期末考已经结束,唐玥今天没什么安排。刚到图书馆,她站在四层社科区的书架前仰头,准备挑本闲书打发时间。手机震了震,是一条短信提示,显示快递包裹抵达西区。她顿了下,顺手抽出书脊名字还算感兴趣的两本,去一楼自助借阅,打算先回宿舍区。快递是一套真丝睡衣,她送给季瑾年的生日礼物之一。她有点等不及,想先看一看。季瑾年的生日在下周,六月二十七日。原本唐玥以为,这是她和季瑾年认识以来,能陪对方过的第一次生日。她很早就想好了要送给季瑾年什么礼物。睡衣是旅游途中下单的,听季瑾年顺口说想换新的睡衣,唐玥选了套藏青色,袖口内侧定制同色的生日刺绣。还准备了一瓶女人爱用的LeLabo香水,檀香Santal33。以及她去陶艺店亲手烧制的一只花瓶,款式简约,瓶身绘着花体的6.27。只是这些天里她们一直没再联系,唐玥不知道还该不该送,也怕季瑾年不愿见她。如果是生日当天送到对方面前,会不会破坏她过生日的心情?紧赶慢赶,睡衣在生日前一周寄到。唐玥想,等她把它们都包装好,提前几天放在门外,或者玄关的位置就好。这样季瑾年也不必见到她,不必……让女人扫了庆祝生日的兴致。唐玥从图书馆出来,台阶刚刚下到一半,却收到盛书柏的电话。“盛老师?”唐玥开口,“请问有什么事吗?”她和盛书柏见面次数不多,基本都是和季瑾年待在一起时才会遇见。盛书柏语气有些抱歉,“小唐妹妹,你今天忙吗?我这边临时有事走不开,中午喂不了岁岁,得晚上才能接它走。”风声吹过耳边,唐玥愣了下,“什么?”她问:“接岁岁走?去哪里?”心跳停顿一拍,不太好的预感弥漫开来。盛书柏没意识到她语气里的诧异,“阿瑾让我先帮忙养一段时间,等季阿婆回来再送过去。”“……她呢?”唐玥惴惴不安。天气阴郁。图书馆前广场空旷,毫无遮挡的劲风吹过来,吹得她心口发冷。盛书柏才觉出不对劲,语气迟疑:“阿瑾是今早的飞机,没告诉你吗?”飞机?骑车回宿舍区的路上,唐玥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仅仅是凭借着肌肉记忆,沿着柏油路一路碾过,车速拧到最大。她不明白。季瑾年要她冷静,要她不联系,她明明都做到了。甚至按捺下思念,刻意避开女人可能出现在教学区的时候,怕季瑾年无意中看到自己,以为她还在纠缠不放。那晚的那些话,唐玥枕着几十个夜,反复琢磨过很多次。女人说的那些,她句句都想反驳,却哑口无言。季瑾年不会信她的话。唐玥想,季瑾年是对她心动的。如果对方要冷静,她大可以再等等,她可以用时间证明。证明这份喜欢生根于懵懂,但在弥久的上千个日夜里一寸寸笃定。她成年了,分得清什么是喜欢。只要季瑾年冷静之后,还愿意再见她。这些话,她都想说给她听。可是一个多月杳无音信,反而得到女人出国访问一年的消息,甚至还是从别人口中。不告而别。这就是季瑾年冷静后的回答,是吗?满心期待的快递早已经顾不得了。唐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路骑回宿舍区,停在公寓楼旁。才走进门厅,阴沉的天空劈开一道闪电。紧跟着哗啦一声,一场天气预报之外的瓢泼大雨突然而至。她站在1204的门外,揣着一下下撞得心悸的心跳,食指按在指纹锁上。滴,锁开了。季瑾年没删她的指纹。唐玥推开门,环顾四周。一晃已经一个月没来过这里,可每一处陈设布置都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她熟悉的那副样子。处处拾掇得干净,窗户关得严丝合缝。若不是几处花瓶里的花都不见了踪影,昭示着主人离开的事实。唐玥甚至觉得,或许下一秒,季瑾年就会从主卧或者书房推门出来,笑吟吟地叫她“玥玥。”不,不对。书房里传来一声猫叫,唐玥回过神,无力地松开攥紧的手,车钥匙掉在地上,响声清脆。不会了。大概,季瑾年……不会再对她笑得那么温柔了。天色暗沉,唐玥按开客厅的灯。她环顾一圈,走进书房里,见小家伙正跳到书桌上趴窝,依旧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唐玥转过身,却对上空了一片的墙面。墙上刺白的空缺晃得眼痛。她屏住呼吸,僵硬着转了转视线,打量四周墙面上。别的都在,和她之前来时没有丝毫变动。唯独少了那一幅。一句句曾经的对话伴着窗外暴雨声,浇散成断断续续的片段。“整间书房里,我最喜欢这幅。”“因为是我送的吗?”“对,因为你。”……唐玥怔愣了很久。站到双脚发麻,腿一软,扶着桌面才堪堪站稳。季瑾年已经讨厌到……就连她送的画也不愿意看见了吗?唐玥动了动唇,紧攥着桌角的指尖失去血色,和面色如出一辙的苍白。岁岁从书桌跳下来。尾尖扫过瓷砖,沾染了几滴透亮的泪。似乎能感知出唐玥的情绪,它拱了拱女孩的脚背,叫声轻细。唐玥定定地看着它。良久,将小狸花抱起来,走回客厅的步子有些踉跄。已经临近中午。给岁岁倒好猫粮,唐玥余光一瞥,茶几上摆着两只马克杯。其中那只兔子模样的靠在角落一点的位置,拿起来不够顺手,俨然很久没人使用过。她顿了顿,拿起来。出乎意料地,杯面一尘不染,杯盖和杯柄连半点灰尘都没落下。唐玥想,季瑾年一贯爱干净,临离开前顺手擦洗一遍,再正常不过。她不敢再自作多情些什么。窗外电闪雷鸣。唐玥努力忽视那些暴风骤雨般的动静,不去看雨水冲刷的玻璃。她坐下来,打算等雨小一些再走。才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强绷了许久的情绪却再也支撑不住。雷鸣一声比一声震耳,破空的闪电明晃晃地从阳台照进来,落在身后的背景墙上,像是将整个客厅从当中撕裂了一般。身体蜷成一团。唐玥的双手收拢着,抱在肩上,任由埋在脑海里许久的陈旧记忆再度破土。又是雷雨天。她……又被丢下了。又是不告而别,留下她一个人。同样被雷声惊了一跳,岁岁跳上沙发,挨着唐玥的腿侧。像是落水的人抱住一截浮木。唐玥将小狸花抱进怀里,箍得很紧,手腕不自觉犯了发抖的旧毛病。体温。只有真切感受到的体温,才能让她从十几年前那场潮湿灰败的雷雨傍晚,零星地、迟缓地,一点点抽离出来。却又跌进新一轮的远离与舍弃,如噩梦般循环往复。她埋进岁岁柔软的毛发里,哭得肩头发颤。“一路平安,姐姐……”嗓音哭得沙哑,唐玥也不在乎。室内空荡,只有窗外的风雨雷声听得见,也将她哭哑的呢喃遮掩住。没能亲口说给季瑾年的道别,讲给岁岁听,就当对方也听见了。没办法,她不要她了。第53章 她的一切消息…暂时先不要告诉我。收到盛书柏的电话时,季瑾年刚下飞机。当地时间才到傍晚,她站在异国他乡的机场,听见好友欲言又止的语气。中途换乘耗去不少时间,又长时间处在飞机上。季瑾年揉了揉眉心,声音透出疲惫:“书柏,有什么事吗?”“你起飞不久之后,我临时有事走不开,让小唐帮忙中午去喂一下岁岁。等下午过去,发现小姑娘在沙发上睡着了,眼睛哭得很肿。”耳旁掺杂着机场喧闹的播报和人声。盛书柏的声音不高不低,每个字却都清晰传进季瑾年的耳里。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再想起刚刚连上网络,慢一步弹出的天气通知。季瑾年语气涩然:“C市那边当时在下暴雨吗,有没有打雷?”盛书柏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关注点愣了一下,却还是嗯了声,“少见的雷暴天。不过你放心,小唐身上衣服没湿,过去的时候应该是没淋着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