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205年12月凛冬,在北部最大的一座军事要塞,阿拉宓。 陛下肃清叛贼的指令在两天前就被灰信鸦秘密传到了阿拉宓要塞,没有人能承担起违背独断暴君的下场,即便是在帝国北方平民中素有威名的阿拉宓城主坎吉赛亚将军也不例外,今日清早,城主副手恭恭敬敬地给这群身披黑甲,浑身包裹满血气的刽子手们清空了所有街道,城中所有居民被下令呆在家中不准外出。 惨叫和咒骂连绵不绝,此刻教堂外正在进行一场血腥的屠戮,被帝国军搜罗抓捕出的所有起义军反贼,捆绑严实,被像驱赶羊群一样推搡到教堂外的十字广场,广场中央上百年不曾启用的腰斩台早已蔓延满锈迹,今日却被反贼们滚烫的鲜血和哀嚎声刷洗一新。 帝国军队又换了一批新的铁骑进教堂搜查。 茫茫雪色当中,一道身着亚麻衣的身影从廊柱下一闪而过。 他们俩戒备举起武器向前,身影却已经不见踪迹了,手中用于搜寻的帝国新一代魔导石毫无动静。 两名帝国军警惕地移动向玫瑰丛。 帝国南部的堕精灵部族善使双刀,她对这种武器有着堪称与生俱来的熟稔掌控,此刻,科恩娴熟地用两柄纸片一样薄而锋利的匕首割开了他们的喉管,淡淡的腥气混合入教堂的空气当中,今天已经死了太多人,这点血腥味的增加即便嗅觉最灵敏的犬种兽人来了也闻不出。 教堂外的空气是如此甜腻沉闷又盛满血腥气,寒冷包裹住了她每一寸身躯,身上单薄的亚麻布裙起不了多少御寒作用,在寒冷与神经紧绷的双重威慑下,科恩身躯有些止不住地浑身发抖,堕种精灵群居于热带雨林附近,本就不是耐寒的种族,何况她身躯里还有一半羸弱的人类血统。 教堂已经被帝国军里里外外搜索过一遍,她靠着一张一次性符咒躲过一劫,符咒的有效时已经耗尽,身上也没有其它的术式道具,她再不想办法最后还是会被抓到。 如今显然不能一躲再躲,继续等待下去,她清楚帝国军的秉性,守卫这里的军队只会越来越多,冒险搏一把或许还有能逃脱的希望。 她知晓教堂西南方有一条废弃矿道连通护城河,这会是一天当中风雪最盛的时期,帝国军也难免受影响,或许可以去那碰碰运气,起义军平日使用的多条暗道,她一个也不敢冒险,那里肯定是帝国军队重点排查对象。 被巡逻的帝国军发现实属意料之中,科恩无心恋战,只顾低头冒险冲一把,等跳进了护城河,除非帝国军把河水全部抽干,否则抓住她的概率微乎其微。 这次科恩只来得及躲开三箭,最后一支羽箭如同恼人的锯齿蜂,狠狠咬住了她右肩胛骨,命中同时令她浑身一软,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腿根一软,踉跄一步跪倒在屋檐上。 她喉头因剧烈运动尝出甜腥味,摸索腰侧的匕首,试图再撑起身躯。 沉重的铁链甩上屋檐,缠住她脚踝像拖沙袋一样扯了下去。 “抓住了。”士兵向领队汇报道。 “咳……”手腕腰腹和脖颈的锁链缠得极紧实,她感到一阵窒息的反胃, “抬起头来。” 宝剑挑起她冻得苍白的下颌,领队轻佻地审视着这名战俘, 科恩清楚地看到,离她最近的领队胸前挂了枚程亮的银色勋章。勋章通体银白,凹凸起黑金纹路状似高高在上的狮鹫,闪烁着冷漠的光泽。 科恩下意识死死咬住了舌头。 一支由十位大公和其手底下无数的侍从构成的铁血军队,陛下手中最唯命是从的一支亲属卫队,只听命于帝王,忠诚于帝王,直接授命于陛下的旨意,所到之处犹如帝王亲至,他们以残忍和暴戾的铁血手腕镇压着帝国群众们,让百姓对暴君的种种恶行敢怒不敢言。 “教堂里那两个废物是你杀的吗?”领队的剑刃托起她下颌,刻出一道血痕。 一群畜生。 下手这么狠辣。 沾满血浆的冷兵器悬在额前,苍白的剑锋反射出她桀骜又不屈的眼色。 她穿得很单薄,深冬严雪的天气只裹了一件单层亚麻裙,宽松的布料露出领口、小腿和靴子,被箭矢射穿的兜帽根本遮不住倾泻的墨色长发,发丝被风雪吹起,缠住冻得发白的肩头和锁骨,任谁来都会觉得她看起来孱弱又无害。 领队冷笑出声:希望你进了刑讯室,嘴还会这么硬。 变故陡然发生,任谁也没料到,被按在地下的嫌犯突然挣脱了锁链,掀翻了压制她的两名骑士。 方才搜身那么仔细,却让她手中还藏了一把匕首,领队距她最近,被一刀放倒。 一记偷袭成功,科恩不恋战,收刀飞速起身,敏捷地闪身冲进最近的建筑,顷刻就消失在了重重迭迭的房屋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