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调一转,没有感情起伏地说:“后来有一天,他听说金先生娶了个下九流的女人做妾。他家里也有个妹子,知书达礼,肯定比市井里的女人好。” 宋迤颔首,说:“他拿到一笔厚礼,借着东风往上爬,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他也是跟着金先生从奉天搬来的。因为他知道一旦失去这阵东风,就又会落到泥里去。” “他是小角色,你下次看见他大可直接给他脸色瞧。只是有一样我放心不下,金先生说你的家境和他的相似,”宋迤直直地注视她,慎重地说,“他话里有话。” 她急切地往宋迤面前贴近:“我怎么办?” 44 ? 归无处 唐蒄吓得一抖,后退几步紧盯着宋迤,像是在提防她下一秒拿刀来砍自己。宋迤没有动作,唐蒄伸手把刀拿过来,慎之又慎地猜测道:“你是要我自杀以保清白?” 唐蒄抓着那把刀看了看,呆滞着想象了片刻,又说:“那……那是要我奋起反抗,用这把刀杀了他?” 唐蒄悻悻坐下来,把刀放回桌上:“还以为你要教我什么呢。吃苹果削什么皮,带皮吃更有营养,知道吗?” 宋迤瞟她一眼,如实说:“也没几年。” 宋迤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没有能去的地方。” 宋迤继续削苹果:“我没有家人。” 像唐蒄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市民,也只有政权交替之类的大事才能在人群里传开。似乎在前年还是去年时政府里就经过一轮全面洗牌,那些被从权力中心踢到外围的人是什么下场,唐蒄想都不敢想。 “不记得了。”宋迤回话时带着淡淡的笑,她挑断苹果皮,抬手将其悬到唐蒄面前,“你喜欢就给你吃吧。” 宋迤澹然道:“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了。” “不是。我是一心求学才离开家里,梦想挣一个好前程,让家里人都得到荫蔽。”宋迤微微抬头,说,“等着鱼跃龙门的人太多,我不够出色,只好做普通人。” 宋迤啃一口苹果,答案依旧是意料之外:“我没上过学。” “她教我的都是些洗衣做饭的杂活,我以前也像你那样挑水。”宋迤说到这里,突然开始传授打工经验,“在肩上垫点布料会松泛许多,有没有试过?” “我在家里的时候父亲常教我认字,再长大些就背着爹娘偷偷读史。”宋迤一摊手,有几分自嘲的意味,“还真以为自己才高八斗,能在青史上占得一席之地。” 她想了想,压低声音跟宋迤密谋:“要不你离开金先生单干吧,以你的能力,至少不用屈居人下呀。” “也是。”思及她平日的言行,唐蒄自觉地没深究下去,换上笑容另找话题,“你怎么会来金先生家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