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给她订的搬家工人到了,他们穿着深蓝色制服,戴着公司统一的帽子和口罩。此时他们正在房间里收拾物品并装进一个个纸箱,一切都很有条理。 其中一个搬家工人扎着马尾,身材特别矮小,纱织不免觉得好奇,女性在搬家行业确实很少见呢,她不由自主地盯着看了一会,直到那个女生站在她面前,眼睛笑得弯弯的。 她回过神来,意识到盯着人家看并不礼貌,遂不好意思地说:“啊,当然,请便。” 藤原做事一向都是这么周到,连为她点个搬家公司都细细嘱咐。 “我二十五啦,工作很多年了。” 女生干活很利落,她封好袋子然后装进纸箱,“可能是脸圆圆的显小吧,而且我没什么烦心事,天天笑呵呵的,因此得了很多客户好评呢。” “是的,小姐叫我ary就好啦。” “好呀。纱织看起来对我的工作很感兴趣呢。”服务行业人员很会读人脸色,而且ary并不介意向她介绍一下自己的工作。 纱织说:“你太谦虚了,怎么叫占了便宜呢,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方面,我觉得能打理好客户关系是很厉害的本领呢。” 房间搬空之后,纱织便坐着搬家公司的深蓝色卡车一起去新的公寓。 纱织这次没有再在一旁指导工人,她选了一家附近商圈的咖啡馆坐下喝些东西。 她打字回复:「很满意,替我谢谢藤原先生。」 现在的世界信息发达,就算她不去搜索,新闻也会时不时提醒她藤原到底多么有钱有势,他的妻子是多么温柔高贵。她还知道他有一个儿子,但是网上都找不到他的照片和姓名,藤原也从来不跟她透露家里的情况。 一个生活如此割裂的人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以纯粹的消费者姿态为她花钱并享受她提供的性服务,这导致纱织对这一切没有实感,好像藤原是一个捏造出来的人,被外界赋予了各种属性。他不向她展露真实的自己,纱织只能凭借想象在心里搭建出一个完整的藤原。她有时甚至会梦见那个素未谋面的藤原夫人,她牵着一个面目模糊的小男孩,咧开嘴笑得温柔,问纱织知不知道她的丈夫去哪了。 她无聊地刷着藤原近期的新闻图片,心想假如事务所真的倒闭,从而可以顺理成章离开藤原,她去做一个像ary那样的普通人,是不是也不错?毕竟人家做着普通的工作,也可以活得好好的,自己的虚荣心其实也有限,赚的钱能支撑生活就好。 ———— 只有藤原自己知道,他盼着父亲大人早点过世,穿黑色是祭奠和慰灵的意思。 一个年轻的保姆迎接了他,为他接过风衣。 保姆谨慎地回答说,“近几日竟然可以直起身,说要看园子里新移栽的山茶。” 这本该显得开心的语气里没带丝毫感情。 他缓步走到父亲的卧室,拉开木门,对着床上的老人叫了一声父亲大人。 老藤原已经老得大部分时候无法出声和做一些剧烈的动作,只有天气晴朗时他的状态偶尔会变好,能说一两句话或者动一动手指。他的头被安置在舒适的枕头上,不曾因为儿子的到来而移动半分。 “今天就由儿子来照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