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这么想着,林菀却仍是下意识拉了拉盛浅的衣摆——她不想她一手养着的盛浅也和这个世界的其余上位者一样铁血手腕、不将百姓的命当命:林菀更愿意相信,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里,若是有选择,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少人想要上战场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战争中,大部分人都是被无辜卷入。盛浅能放过其中无辜的兵将吗?然而面对现在有些陌生的盛浅,林菀并没什么把握能够说服她,只能在脑子里飞速地酝酿着说服盛浅的词藻……林菀还没出声,盛浅已经轻声开口:“北边大泽有大片荒地,可先让这些降兵先过去两年开荒,派专人监察,若是没什么异样,便充入军中当正规军……”胡一诧异地瞪大了眼。就他这么多年和盛浅的相处,盛浅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相反,她比大部分人都要心硬……作为兵将,胡一自然也设想过战败的可能,若能活着,没人想要去赴死。如今混战的年代,大家都更愿意一劳永逸杀了降兵,盛浅提出的计划并不是不可行,虽然麻烦了一些,好处也是显而易见——这计划一旦推行,必定能俘获大部分百姓的忠心,毕竟盛浅军中的待遇是这乱世之中最好的了:这些年他们假借走镖的名义,各处行商,已经积累了不少财富,有足够的军中补给。只是,这计划怎么想怎么不像是盛浅提出来的……胡一忍不住抬头看了盛浅一眼:盛浅正垂着头望着怀里那团被子。胡一瞬间便明白了盛浅这么开口的原因,再次垂下头,脸上绽开笑,立马开口:“殿下果然还是一如往常那般仁善,此法极好……”果然,他迎来了盛浅赞赏的一瞥。胡一敢发誓:就算是他之前打了胜仗,盛浅都没给过他这样的眼神……胡一得到指令以后便自去办事了,临走前他冲着盛浅比了个手势,示意包括陷害林菀入宫的侍郎在内,给林菀喂药,收拾林菀的宫人……所有对林菀起过坏心的人已经全部趁着战乱处理干净。看到盛浅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胡一才转身离开。林菀并没看清楚两人的眼底官司。她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内疚:她居然以为盛浅会残忍地杀害那些降兵,是她误会了盛浅……其实盛浅变成这样,也是形势所逼,她只是想要更好地活着而已。何况,盛浅刚刚还救了自己。这几年的情分不是假的,盛浅走到这一步,背后必定经过了无数自己想象不到的苦楚……就算盛浅如今偏激了一些,退一万步来说,盛浅始终是任务对象,就算是看着她头上如今已经有了90%的气运值,林菀也不想和盛浅离了心……这般一想,林菀心中那些因为盛浅新身份生出的陌生感逐渐褪去。喧嚣声渐渐消失,周围安静了下来,当林菀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盛浅抱到了一座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小院里。盛浅推开房门,房间里已经放了一个新的浴桶,床榻上铺上了全新的被褥。宫女太监们鱼贯褪去,体贴地关上了门,盛浅这才将林菀放在床上,迎着林菀不解的视线,褪去林菀外头裹着的被子,伸手将林菀抱进了浴桶。“浴桶里放了解药,泡一泡便会好起来。”盛浅的嗓音又变得有些哑,似是察觉到林菀的尴尬,盛浅这次没再直勾勾盯着林菀瞧,转过头视线偏向了一边。然而听着盛浅这与往常迥异的嗓音,林菀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她小声地“嗯”了一声,被盛浅抱着进了浴桶。温暖的药水驱散了林菀身上的僵硬,除了淡淡的药材香,浴桶里还有别的香味,是林菀熟悉的盛浅身上的清香。漂浮着的药材遮住了林菀的身体,林菀这才找回了一点安全感,侧头看着盛浅挂了一小截枯枝的发髻,忍不住小声开口——“浅浅,你这段时间肯定特别累,今天尽量不要熬太晚,早点歇息……”或许是没想到林菀会这么开口,盛浅似乎愣了一下。“姐姐不怪我吗?”盛浅侧过身体,再次低下了头,或许是有些紧张,她放在浴桶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着桶沿,并不敢直视林菀的眼:“我瞒了你这么长时间。”“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有点。”“你应当是想起了记忆了吧?”林菀诚实地回答:“我相信你总有你的不得已之处,且你刚刚才救了我,我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林菀斟酌着开口,抬起不再僵硬的手,拍了拍盛浅的胳膊:“浅浅,无论你的身份如何变化,你都是我的好妹妹……”“妹妹么?”盛浅忽而抬头看了林菀一眼。她这一眼无比奇怪,像是愤怒,又像是难过,恍惚间林菀甚至在里面看出了自嘲的意味。但盛浅随即又垂下了眼。她似乎又恢复了以往温和无害的模样——“我确实想起了之前的记忆。”“我想起我是上任皇帝的女儿,他纵容黄芙在后宫行恶,杀了我母妃,我被逐出皇宫,被黄芙追杀,所以才失去了记忆,若不是姐姐救我,我可能早就死在了那个风雪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