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跟在秦央身边,又着一等侍女才能穿的衣服,也算是有点身份。但论真的说,陶宁的身份还是比较尴尬,她不是谁的奴婢,只是受长公主庇护。忽然想到什么,崇熙帝恼怒一拍俯首:“不说朕都忘了,这都几天了,大理寺那群废物,怎么现在还没到?”一太监说:“禀陛下,昨夜雨急,山洪倾泻,堵住了路,大理寺官员停在了驿站,来不了。”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崇熙帝恨不得马上飞回云京,没想到又出了这种事情,玩也玩不了,回也回不去,很难让他高兴起来。秦央缓声安慰道:“陛下放心,臣已经命人去清理路道,应当这两日内能启程回云京。”说着,秦央目光扫过陶宁的手,那上面的伤痕还没愈合。只怪天公不作美,将她们困在此处,进不来出不去,那玉续膏自然没办法送到行宫里。崇熙帝听了秦央的话,勉强安静下来:“算了算了,朕还是不指望这群废物了,既然皇姐身边这位姑娘还有断案之能,那群废物靠不住,不如此案交由她来办。”越说,崇熙帝越觉得自己的说法可行,高兴道:“免得那群躲在阴沟里的贼人谋算朕,皇姐,此事如何?”秦央面露犹豫:“这……阿宁尚是白身,恐怕难以服众。”陶宁垂首谦卑道:“回陛下,在下才疏学浅,恐无法胜任。”这话崇熙帝就不爱听了,拍案而起:“才疏学浅怎么了,朕觉得你能行,就行……朕给你令牌,谁找你麻烦你就亮出来,还有这行宫里的人都任你调配,早日查出幕后主使。”他一挥袖:“来人。”立马有小太监现身,碎步上前,接过腰牌往陶宁面前递。顷刻,陶宁手里就多了一方腰牌,沉甸甸的,倒是分量不轻。这铜色令牌上端刻着古朴花纹,左侧篆刻御赐二字,只是一方腰牌,尚无官身,全靠皇帝撑腰。靠皇帝撑腰?那才是真正的如履薄冰。朝野上下都知道皇帝耳根子软,无心朝政,朝令夕改也不鲜见,这对于一个年轻的上位者来说足够致命,所以民间才说知长公主而不知皇帝。见陶宁盯着腰牌不做声,崇熙帝有些不满:“你怎么还不谢恩?是对朕有何不满?”陶宁佯装无措:“秉陛下,民女从未查过案,只怕万一有错……”原来是怕这个,不过万物有舍有得,只想得不想失是万万不能的。崇熙帝咧嘴一笑,看着还有几分天真,他道:“那自然是赏罚分明了。”陶宁:“……”言下之意就是查得出来就奖赏你,查不出来那就要受惩罚,都说皇恩浩荡,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经受的。幕后主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要是她拿出这个跟皇帝和长公主说,别说他们会不会信,结果也难服众。回想世界线中记载的,谢白衣手下做过的事情,这么一想也不是没地方能查。那只能做到极致了。座上崇熙帝看向秦央,高兴道:“皇姐,朕这算是知人善用吧?”秦央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说是,给予鼓励。说了一会话,崇熙帝觉得困了要午睡,让一干人等退下。出来之后,秦央说:“罢了,你尽管查,有什么是我给你担着。”她随手解下腰间一块腰牌,递给陶宁。上书——“镇国长公主府制,见之如见长公主”。这分量,足够陶宁横行霸道行宫,乃至回到云京继续横行霸道了,变成螃蟹都行,想怎么走就怎么走。陶宁双手接过,触手微凉,捧在手里只觉得重若泰山,她郑重道:“定不负长公主所托。”秦央笑了一声,在沙沙雨声中分外清晰,她一双笑眼看了过来,眉间朱砂灼灼:“别紧张,要是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陶宁一怔。“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歇,若云京也是如此……”秦央敛下心事重重的眉眼,再抬眼时,她道,“时候不早了,该用晚膳了。”*次日,前去清理道路的侍卫来报,需要一日才能清理干净道路,通畅无阻。秦央听罢,表示了然,她又问:“那山洪规模如何,山下村庄农田可受到影响?”侍卫回道:“回公主,那山洪声势浩大,淹没了来路还往山下冲去,我等望向山脚下时,只能看见一片土色。”秦央缓缓皱起了眉,心头微沉。侍卫们清理起来麻烦,皇帝的仪仗也出不去,也只能等出去之后再了解情况了。另一边,陶宁也在对着眼前的东西皱眉。左边放着的是熟悉的香方案,太医们的联合检验结果,以及从现场拾回来的染血香囊。右边放着的则是汇总的各个涉案者的口供。最上面的一份则是陈管事的,只有昨天被陶宁逼出几句话,醒来之后他还是没有张嘴,记录也就停留在陶宁问出的那些话上。事发之事,陈管事正在厨房里忙活,只出来过一趟向长公主请安,之后一直没离开过厨房。驯兽师被大虎当场咬死了,关于他生前的事情只能通过别人的只言片语拼凑。与他同住的同僚也没觉得他这段时间有什么异常,照样吃住睡,没听他说见没见过宫里来的传旨太监。不过同僚还说,驯兽师是个好张扬的大嘴巴,他有啥都会到处咧咧,没说就大概率是没有了。那老虎吃的肉也没有问题,当天剩下的肉被侍卫们送去给太医们检验,说无毒,抓来野狗喂肉,又给另一只老虎喂肉,全都安然无恙,没有任何反应。那被喂肉的野狗简直把喂肉的侍卫当成天神,成天摇头摆尾,谄媚至极,赖在行宫里不肯走了。问题还是回到了香囊。香囊内残存的香粉已经被清理出来,汇聚在一方小盒子中,被磨碎的药渣呈深草绿色。荷月的调香本领很好,每一次打开盒子都能闻到悠远清新的香味,如步入春日桃园。陶宁捻起香料凑在鼻尖,仔细再闻一遍,她的答案跟太医们的答案一样——无毒。一边的侍卫说:“太医们都说,这些药材都没有毒,还都是寻常药材,只有几味较为珍贵,其余的随处可寻。”陶宁问:“这些药材都是来自哪里?”侍卫又拿出一本厚厚的记录册:“侍女荷月说,每一味药材都是从长公主府中出的,这是记录。”陶宁随手翻了翻,她也猜到了药材只能处在公主府中,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就放在一边。崔长史说过,公主府中的药材一部分是宫中赐下,一部分是太医院那边拿来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在信任的药堂中采买,都是专人经手,不会有纰漏。其中宫中赐下的都极为珍贵,荷月不过是调香娘,不得长公主命令也没办法接触到宝库中的药材。公主府里的人都说荷月深居简出,偶尔要买点什么都是让她们帮忙带的,也不频繁,顶多一个月一两回,因为她说她懒得出去。见陶宁还在盯着装着香料的小盒出神,侍卫忍不住询问:“安姑娘不看么?”其实行宫里的大家都很好奇,凭什么陛下和长公主会信任一个,都想看看她有什么本事。陶宁随口答道:“看完了,公主府的药材没有问题,记录也没有问题。”侍卫惊讶:“看完了?”她刚刚不就随手翻了翻吗?这就看完了?陶宁:“嗯。”侍卫:“……”但看陶宁沉静的侧脸,侍卫本还以为是她不识字,随口应付。之后又想长公主不可能让一个不识字的人来查案,那应当是……看了吧。很快,陶宁就放下了香料盒,拍拍手,将东西整整齐齐归纳起来,准备出门。侍卫很好奇她又要做什么,出声问:“你是要去审问侍女荷月吗?”如果是的话得提前给那边传令,让地牢那边将侍女荷月提出来,免得去了还得等,浪费功夫。陶宁疑惑回头:“不是啊,到吃饭时间该下班了,你不饿吗?”侍卫:“……”本来没觉得,被这么一问,忽然也跟着饿了。看着那远去的高挑背影,侍卫不禁再次怀疑——长公主任命她查案,真的靠谱吗?摸着空空荡荡的肚子,陶宁还挺期待今天中午有可能吃什么,边想边往琳琅宫走去。不远处有个青裳宫女低着头在找什么,神情忧愁。起初陶宁只觉得她隐隐有些眼熟,走近一看,还真是熟人,出声喊道:“识青?”识青应声抬头,第一眼差点没认出那是站在不远处的人是安宁,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正欲出口唤她名字,瞥见她腰间两块腰牌:“安……”她虽然看不轻上面究竟是什么字,但也能感受到那块腰牌的不同凡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