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乍见到莫夫子脑子里一下浮现孔乙己,只不过孔乙己头顶少一圈头发,他们去时他已过了一天的癫狂期进入到静默期,披头散发坐在书桌前半眯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上长衫已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明月娘见简宁注意到莫夫子的长衫,一脸羞色地别过头,掉下泪来。
“嫂嫂,师哥。”明月上前给简宁和丁有田各福了一礼,“爹爹不肯换衣衫,我和娘合力也弄不动他,夜里睡觉鞋都不肯脱,眼下这般情形也是没法子的事。”
简宁点头,进屋一看便知明月娘是极爱干净的人,这人一旦疯了力气非常人所及,“我先同夫子说说话,看下他有何反应。”
“夫子,听说你中了状元,是吗?”
简宁在他耳边大声问道。
莫夫子如老僧入定一般,眼皮都没抬一下。
“夫子!”简宁声音高了八度,“我相公丁有田曾是你的学生,他高中了,中了状元!”
莫夫子还是没半点反应,丁有田也上前给他揖了一礼,无论他俩说什么莫夫子都恍若未闻,明月娘含泪摇头,“没用的,这时候说啥他都跟没听见一样。”
“别急,师娘。”简宁跟着丁有田叫了声师娘,随后问道:“夫子通常发作是几时?何时发作得最为厉害?”
“以前是寅时刚至,如今是寅卯交替时辰。”
简宁又让明月娘细说了发作时的详细情况,沉吟会,她教了明月娘一法子,明月娘半信半疑问道:“真个管用?”
“能否管用得试过方知,夫子这是大怒之后转大喜,怒、喜、忧、思、恐,这是五志,五志对应五行,怒在五行中对应的是木,喜对应的是火,木和火相遇势必燃烧,火势过旺人受不住可不就疯魔了。”
丁有田“哦”了声,“如此说来需“恐”来治,恐在五行中对应的是水,夫人,为夫理解的可对否?”
“对,没错。”
简宁这法子是在乌阿婆给她的医书里看到的,杨瑾瑜抄录了那本医书又日日研读,他必然也是知晓此法子的,因而简宁告诉明月娘,“你只管放心按我说的去做,若不放心可去普仁堂问问小杨郎中我的徒儿,或者问下杨老太公也可。”
当晚,明月娘狠下心来,想想从前因着自个是夫子的娘子,走出去人人都对她高看一眼,如今莫夫子变成这般她都不敢出门了,害怕街坊四邻对她指指点点,又连累明月一直再无媒人上门来提亲。
她越想越恨,考不上状元有个啥?大宴朝那么多的秀才,那都不是万里挑一的事了,而是几万人当中挑一个,中不中的打什么紧?他们家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比普通人的日子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呢!
这些年她私下劝过莫夫子好多回,每回都被他斥责妇道人家懂个啥?她是不懂,但她暗担心自家男人这样下去迟早魔怔。外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自家男人平日里对外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实则想高中都快想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