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双眼睛,那眉眼之间,实在和小时候的司徒清潇有几分相似。茯苓看司徒云昭目光停留了片刻,凑近了些说:“这是裎广王的小郡主。”“姐姐,你可以放了我父王吗?淇儿会谢谢姐姐的。”小郡主说话间眼睛眨动。也是,都是司徒家的人,怎会不像呢。司徒云昭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悲悯,这样的世代仇恨何时休止呢?可自己自问并非圣人,无法替自己的父母原谅,无法替弟妹原谅,无法替秦王一族原谅,更无法替自己原谅,她做不到天下大同。她只想要权力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才不至于向仇人卑躬屈膝。她抬起眼来,负着手,脚步没有停留,径直进了王府大门。“主上,人是否要放?”司徒云昭眼中阴鸷浮起,斩钉截铁:“不可能。”“她们乐意跪,就叫她们跪着。”她顿了顿,“那几位小郡主,给她们各自送回府里去吧。”司徒云昭靠在窗前,无心手里的奏折,只望着窗外。那时司徒云昭的暗卫体系还未形成,平南王府守卫还没有如今那么森严,否则也不会让司徒清潇擅自闯进来。“温宁公主,未有通传,您不能进——”山瑾在一旁紧跟着拦,却又不敢碰到司徒清潇,如何拦得住。或许是能揣摩到几分上意,他们倒始终都不敢与司徒清潇无礼。那时的司徒清潇清冷、孤傲,意气,还未有如今的沉稳矜贵,对待司徒云昭,也并非后来在对立的局面下,依然情感越来越深刻的温柔和退让。虽然情根深种,可是她选择性地忽略了。卧病的父皇,司徒家颓然的局面,眼前的人,几乎是她眼中的敌人无异。她一身白衣,手中拿着一把剑,一双冰冷的眸子直射过来,令人心生寒意。连日来,司徒云昭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淡却真挚的笑,“好久不见,三公主。”下一刻,司徒清潇就挥剑相向,直直地抵住她的脖颈。第152章 失意前一个时辰。永阳宫中, 司徒文泰已经卧病一个月了,不时在床榻上噩梦惊醒,糊涂着呓语, 蜡黄的脸色, 似乎老态了许多, 皇子公主们轮流侍奉着,几个年纪小的公主默默垂泪,司徒清潇也侍候在床榻边, 望着病态中的司徒文泰,眼神似冷漠,又似关怀, 她收好司徒文泰的外袍、香囊、随身令牌、玉玺, 交给信任的内官。如若万不得已,随身令牌可以调动所有大内与都城兵卫, 保护皇宫。才处置妥当, 不巧, 司徒清漾急匆匆赶来, 带来了又一个坏消息——有六位王爷又被接连下狱了, 天子近臣、其他宗室王人人自危, 六位亲王的党羽、家人、王妃母家都受到影响, 人人心中慌乱, 身有军功的皇长子赵王蠢蠢欲动,现下朝廷天翻地覆,又乱了套。司徒云昭不动,眼角瞥了瞥抵着自己脖颈的剑, 弯了一下嘴角,“一大早, 三公主好大的火气。”“端王的事情,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对不对?”“我知道,端王的事情证据确凿,罪无可恕。可是即便端王罪有应得,此事也不该这样解决,端王是皇亲,他的子女都是司徒氏的后代,如此一来,牵扯到近百人,朝堂大乱,动摇国本,端王血脉不留,皇室颜面何存?”自古以来,皇室子弟即便是冒犯皇权,罪无可恕的情况下,也至多是被圈禁,赐自尽,不会过多追究,现在如此处置端王府上下,朝野上下都以为是皇帝的决定,已经开始议论纷纷,皇帝是否太过冷血,对自己同胞兄弟,侄儿侄女都如此杀戮无情。端王的事情过去之后,又有六位亲王被下狱,本来尚未完全平息的朝堂私下已经开始暗流涌动,朝堂乱象横生,这影响根本不是一时半刻能消除的。她平日里清冷深邃的眼眸如今像寒霜一样凛冽,手中的剑也是毫不留情,“你不必告诉我你只是奉旨办事,这一套糊弄旁人可以,糊弄本宫就不必了。”周身全是冷然淡漠的气息,很熟悉,又很陌生。眼见着锋利的剑抵着她瓷白如玉的脖颈,她只要稍稍退开就能躲掉,自己也不会再追,可是没有,司徒云昭就站在那里,不进也不退。司徒云昭桃花眼中泛起一点涟漪的水光,望着她,像一潭幽深不见底的湖水,甚至在颊边弯起了一点淡淡的笑意,不急不躁,吐字温和,“许久不见了,三公主想与我说的,只有这些吗?”皇宫里,前朝内宫现在一片混乱,端王已故,端王党羽、妻妾族人的母家,动辄牵扯近百人,多少官员被撤换,几乎动摇了稳定的国本,司徒文泰卧病,每日拉着自己说一些糊涂话。众皇子公主只会侍奉在内宫,无人能担当起朝廷中事,偏偏方才,又听说几位皇叔皇伯被下了大狱,就像是变了天一样——这一切几乎压垮了她。理智拉扯着她来寻找、怪罪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偏偏对方又是这样温和平淡、不躲不闪的态度,她理智的弦几乎就要崩断了,她的爱意又开始令她想要退缩。司徒清潇心中艰涩、委屈迸发,越发紧咬着银牙,害怕泄露一丝的情绪,维持着冰冷的态度。司徒云昭看着如今的她,依旧还是那么动人。面若含冰,眸若星河,目光冷冽,眉如远山,深邃的眼底充满了冷若冰霜的平静,一点一毫,都细细描摹在心里,留着夜深人静时,慢慢抚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