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回忆戛然而止。“公主,给您盛了碗红豆汤,您晚上都没吃什么。”贴身侍女苏叶端着托盘进来,盘中放着一只小小的玉碗。苏叶小心翼翼地开口,“公主,陈都尉来了,在正殿候着呢,她说,有事要与您汇报。”陈都尉与公主相识多年,始终在为公主做事,想必有要事要与公主商议,且是女子,应该并无大碍,便将人放了进来。“告诉她本宫歇下了,有事后日在宫里说,入夜之后,无论是谁都不可放进府里,若再私自放人,违者杖责。”“是,公主。”苏叶战战兢兢退下了。司徒清潇用精致的玉勺舀起一勺红豆汤送入口中,甜糯可口,却没什么胃口,草草几口之后,便叫人撤了下去,又净了口。半晌,用掌风灭了灯,躺在榻上,在黑暗中望着帷帐顶牡丹纹。又想起今日她那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其实是这两年时常能见到的,总是要人相隔甚远,去猜她的想法。罢了,不过童年寥寥数面,发生了那种事,莫非还能强求她将自己依旧当作一个姐姐看待么?还是企盼和她再拥有一些那童年两个稚儿之间的友情?简直是痴人说梦。虽同姓司徒,可并无血缘关系,剥去宗亲的外衣,大抵仅仅是两个陌生人,或是政敌,罢了。平南王府。檀木书房中灯烛摇曳,司徒云昭靠在檀木椅上,手中捧着一卷竹简,是前朝留下的古籍,却没有看进去半个字。“主上。”司徒云昭扶了扶额角,有些头痛。“叫他进来。”“是,主上。”司徒云昭伸出袍袖中的纤纤皓腕,放在桌上,白皙纤瘦,青紫色的筋脉隐在其中错落。一年过不惑的男子,名张寅提着医箱进来,语气含着一丝幽怨,“主上可要悬丝?”上回,张寅宫中有事无法脱身,再加司徒云昭一向身体康健,便派了自己御医院的爱徒张汶来请脉,其实小徒弟亦跟着自己学医四年有余,医术尚佳,自己有心锻炼她,否则也不会放心她单独而来。小姑娘年方十七,长得眉清目秀,第一次为平南王请脉,紧张害羞,恰好司徒云昭那日心情不错,便起了逗弄人家的心思,要她悬丝诊脉。张汶虽医术尚可,但悬丝诊脉要求高明的医术与经验,小姑娘诊不出,有些尴尬,又恐受到平南王的怒气与师父的责难,急得脸颊通红。原来还记着自己欺负他爱徒的事儿呢。司徒云昭眼尾扬了扬,有些愉悦,一本正经道,“今日不必了,本王只是有些不喜陌生人搭本王的脉。”简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张寅口是心非,“主上说的是。”“你何时收了个徒弟?本王怎么从未听你提过。”“几年前了,有一回,下官上山采药,偏巧遇上了这个小姑娘,她那时才十二岁,穿得破破烂烂,还受了伤。一问才知,她父母早亡,来都城寻亲也寻不见,下官见她可怜,便收她在身边作个助手,起初抄抄方子配配药,没成想她对医学还颇有些天赋,下官便将她收为徒弟了。”张寅说着,拿出脉枕,垫在司徒云昭的手腕之下,搭脉片刻。“主上依旧玉体康健,一切都好。不过主上近日是否又常噩梦缠身了?”“嗯。”“心口痛也时常发作么?”“嗯。”见她接连两次应了,张寅斟酌着劝解,“主上,下官能医病却不能医心,下官为主上请脉多年,主上身体少有病痛,但心中郁结却久久不散,每到冬日,越近年关便越加剧,郁结过重之时便引发心口剧痛,循环往复,长此以往,心病必然会导致身病,主上如此年轻,还请主上尽量开怀,不要如此自苦。”“本王知道了。”司徒云昭收回手,理了理袍袖,卷翘的长长睫羽垂下,眼尾的红晕更深了些。片刻后,抬起眼睛,恢复了往日神色。“皇帝近日身体状况如何?”“回主上,陛下是内症发作,几乎已到弥留之际,照此下去,不过半月。”“宫里人知道了么?”“主上放心,绝无一人可知。”张寅身为御医院统领院判,早已在司徒云昭阵营中多年。司徒云昭早已觉察皇帝身体每况愈下,早在年初时便将御医院笼络的笼络,撤换的撤换,一朝皇帝病倒,不得平南王命令,御医院不敢透露皇帝病情,整个御医院欺上瞒下,诊脉时含糊其辞,宫中朝中竟无一人可知皇帝真实情况究竟如何,唯有靠眼t观与揣测。“上回皇帝咳血,你开了什么药?”“都是些温养滋补的药,于陛下身体无害亦对病症无益,只是虚耗时间,至多减轻一些痛楚。下官未请示主上,不敢擅自行动,还请主上明示。”“最快几日?”“三日内。只需换一味药,加大些剂量,不出三日便可咽气,且神不知鬼不觉,决计无人能觉察出来。若是不用此法,继续用现下无害无益药滋补着,横竖也出不了十五日。”是拖着,还是解决了他,只待平南王一声令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清冷娇颜。像是深思许久,片刻,才开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