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些人不背叛主子,许他们些好处也是应当的,况且还是这样烽火连天的年月,谁也不是平白无故给人干活做工的。她也不是那种不讲人情世故的人,便笑道:“我记下了。”掌柜先是感激涕零,随后又问道:“可要派人去燕州和云州驻兵的地方探探?”景宁侯府可不止在他们这一家购粮,满城中的米行粮铺都有往那边送的,他们送过去的粮食倘若出了岔子,没被及时吃进士兵的肚里,耽搁了主子的大事岂非不妙。佟潼轻轻摇了摇头,道:“这几日麒麟城中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各处都严防密守,若从外头派人打探必是不妥,恐惹人注目、打草惊蛇,反而对我们不利。你和你手底下使唤的人从今日起都别外出,铺子也别开门,歇业的牌子就这么挂着,其他事我会另外安排人去办。你们来这半年有余,平日里跟同行多有往来,城民也熟知你们,有些事让你们去做反倒不方便了。”掌柜是听吩咐做事的人,又十分的识趣,听之便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能打听的,就没有再多嘴,又回禀了些别的事才退下去。佟潼放下才收了一半的棋子,将目光转向微波粼粼的池面。破败了一整个寒冬的残荷终于在气温回暖后缓缓抽出新芽,几个还未留头的小丫头撑着小竹筏划向荷塘中央,弯腰曲背采摘新鲜的嫩荷叶,用来做莲叶羹,再拿去岁磨的藕粉制些藕粉桂花糕。女孩儿们的嬉笑清脆悦耳,格外好听。她也跟着笑起来,却是无声的。麒麟城再繁华,宅院再精致,也终究不是她的家,唯有北地的那处小小村庄才能让她有思乡之情。“她们都在下面玩,你怎么不去?”掌柜若是还在,怕是会被吓一大跳,凉亭上分明只有佟潼一个人,她这是在跟谁说话?殊不知亭柱后面还藏着一个身影,待佟潼出声问了才慢慢现身。也是个小姑娘,发丝自然卷曲,像被雷劈过那般炸开了毛,使得她的脑袋看上去比别人大三圈。半边脸有烧伤留下的丑陋疤痕,嘴角往下耷拉,眼睛看人的时候也是阴沉沉的,又黑瘦得像山上的野猴,给人的感观更不好。她是佟潼偶然间在南边救的一个小药人。民间有炼制秘药的人会从拐子手中买走身体健康的幼童,将这些幼童带回去炼药试药。幼童受尽煎熬和折磨,多半都会在痛苦中死去,能挣扎活下去的也都变得非人非鬼,看着十分可怜,却没人敢救他们。佟潼之所以能救下这个小药人全因她身边有健壮的护卫,又能拿出足够的金帛让对方满意,对方才同意将这个快被折磨死的小药人给她。小药人都不看旁的,只盯着佟潼,也不说话。她倒不是哑巴,只是长久被关在地下室,暗无天日,又没人跟她说话,被强行试药也将她的嗓子弄坏了。佟潼请名医为她治了许久才恢复了些,能说,只是声音嘶哑,像沙砾划过,粗糙的不像个孩童。这个小药人跟别的药人还不一样,她会武功,且身法诡异,入水还能憋气半柱香以上。若是躲在角落不出声也不会有人发现她,但她只听佟潼一人命令,其他人别说吩咐她做事,就是靠近她半步都会遭到狠扑,呲牙就要往人的脖子咬。佟潼都习惯她这般了,也不指望她能说出个什么来,只招手让她到身边。从点心盒子抓了把新制的乳糖放到她手心,柔声道:“这是用奶渣和雪花糖做的,中原还没有这样吃的呢,是我家乡的吃法,以前在家时村里的姨姨都会做,外面再裹一层甜腻香脆的胡糖,不过胡糖到了天热就容易化开,要快些吃掉才行,如今天气还凉快,能多放两天。你喜甜食,就都拿去吃了吧,白放在这也可惜了,再拿几块去分给她们。”雪花糖是用菾菜做出来的,关外有一些部族就种这个。主子说可以制糖,便让商队从关外大量收,再运回南柏舍的作坊。等边城的作坊建成就可以直接从关外收菜,不必再费劲运回,倒是省了不少人力物力。胡糖则是商队从草原深处的小国带回来的稀罕物,原先也不是糖,而是一个个外壳坚硬的果子,长得甚是奇怪,因是白送的,又没见过,一时好奇才带回来。倒是主子看了很是欣喜,让人将果子的外壳剥开将里面的豆粒弄出来洗净晾晒烘干,在碾磨成细腻的粉。闻着是有一股焦香,入口发苦,不是很招人喜爱,加了牛奶和糖倒是还行。后来又做成流状的裹在点心或脆饼的外头,滋味就不同了。胡糖不易得,也只有少部分商铺有所出售。爱者趋之若鹜,不喜者避之不及。小药人不知东西好坏,但只要是佟潼给的就会很珍视,糖块都会小心翼翼装起来放进贴身的口袋藏着,非要等到热得化开了才闷闷地一点点舔干净。若是用的东西,那更舍不得让人碰,恨不能卖个供桌将其供起来。她身上所穿的衣衫都是佟潼日常穿旧了不要的,要是让她穿别人的或外头成衣铺买来的,她都不肯,宁可光着。旁人都劝佟潼将小药人送走,留这样心智不全又阴沉的人在身边总归危险。佟潼起初也想着送走,可小药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强行拉拽还挣扎得更厉害,张嘴发出尖锐沙哑的嘶鸣,又凶巴巴的不许任何人靠近,实在没法子了才默许她留在身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