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光着,这不是衣服?”虞归晚拎起身上的薄衫。“真是没法跟你说。”幼儿一跺脚,拉下围帽的薄绢挡住脸,独自往前走,不想理她了。虞归晚几步跟上来,手背在身后,“走这么快,你知道要去哪?”“……”再没有比她更能气人的,“前面带路。”虞归晚轻哼一声:“你还指挥起我来了。”“怎的,你现在一箭射死我。”虞归晚走到了前面,认真道:“你是我的人,除非你先背叛我,否则我不会对自己人下手。”幼儿不再说话。.虞归晚在村河的岸边地势较高的地方弄了间茅草屋,留陶翁师徒二人在此住着,对外只说两人是她路上收留的,无依无靠遂投在这里,实则茅屋后面就是已经在开挖的盐井。虞归晚起先也不知道阎罗娘竟给了自己一位财神爷,待她领陶翁去河边看过,又说了想法,并将盐井的构造图画在纸上让陶翁照着凿,陶翁这才大惊失色,跪在地上朝她做了套古怪的祭拜礼,还称她为大祭司,搞得她一头雾水,问过了才知道陶翁原是蜀地滇族人,卓筒井是蜀地滇族才知道的秘法,井口窄小如竹,内深可达数十丈,若要打的深就需借助器具。滇族居于深山老林,鲜少人知道,数年前滇族与其他部落起冲突,身为族中长老的陶翁遭人掳走,先是流落山外,几经辗转又被卖到江南,之后是中原,再是北境,若不是阎罗娘突发善心救了他,怕是早已化为枯骨。滇族靠取地下盐水制盐田,再晒出细盐供给族人,并立下族规不许族人将井盐往外运,更不许对外人提起。陶翁说盐井是族中的大祭司传授于族人,这位大祭司在传授完毕后就消失匿迹再没有出现过,他见虞归晚能拿出盐井图纸,且面相与他儿时见过的大祭司有几分相似,便认定虞归晚就是滇族的大祭司,跪拜她是应该的,身为滇族人,也永远供大祭司驱使。在过来的路上听了始末,再看到藏在茅屋后的盐井及开出来的一小块盐田,上头已经结出一层细细的水晶盐,长了颗七窍玲珑心的幼儿又岂会不知虞归晚在打什么主意。“你要贩私盐?!”虞归晚蹲在盐田边,拿杆子拨弄盐水,面对幼儿的质问,她很是漫不经心,道:“何为私?何为公?公本应惠民利民,可如今盐价居高不下,税收又年年往上增,朝廷将钱用到哪去了?安置难民时你不是没看见,官府一个子儿都没有,若不是我,村里这帮人早饿死或让豺狼虎豹给叼走了,好东西都是朝廷占着,谈公私岂不可笑。”幼儿反驳:“若朝廷不管束,以商人逐利的本性,盐价只会更高。”“错,价高是因为量少,当一个东西如路边草芥,满眼都是时,价还会高?再说,逐利不是商人本性,而是人的本性,古往今来,贪官污吏还少吗?朝廷控制盐场,只许百姓买官盐,不是怕商人逐利,而是掌权者怕这个钱落不到自己口袋,贩卖私盐的官员在盛都时你应该也听说了不少。”她说的句句属实,让人难以反驳,幼儿气极,脱口而出:“你这般说,是想谋反不成。”虞归晚丢掉杆子站起来,拍拍手,道:“我没这么远大的抱负。”幼儿深深看她一眼,道:“贩卖私盐亦是死罪。”“你怎么比我还记仇,就因当日在雪地里我差点射死你,你就总盼着我死。”虞归晚绕着盐田慢慢转圈,又蹲下撚点儿晶盐放到嘴里尝味道。“我何时这样想过!”幼儿紧跟几步,因为太急还踩到虞归晚的后脚跟,一头撞上后背。虞归晚连头都没有回,手往后一抄就把险些栽倒的幼儿拎到跟前站好,“没有就没有,你急什么,想栽进盐田把自己腌成咸菜啊。”幼儿将围帽扯下来丢到她怀里,气的一句话不再说。虞归晚接住围帽,评道:“还真是娇小姐脾气。”幼儿越发不想理她,她也没有继续逗人玩儿,而是跟陶翁讨论起盐井要如何打才能更深,现下只凿了五丈,越往后就越要深,涌出的盐水纯度才够,否则也难晒出晶盐。程伯也在,他早知虞归晚有贩盐的打算,却不知南柏舍的村河边竟凿出能出盐的竖井,陶翁晒出第一捧晶盐时,他也惊的无法言语,难怪虞姑娘要他打听关外的盐价,守着这口盐井,如同守一座金矿,只要不被官府发现,往后就都不用愁了。程伯走南闯北卖艺,胆大,当即说道:“虞姑娘,五日后钱老爷又有商队前往偏关,咱们可以先晒出一批,悄悄混在货物里不让人瞧出,到时再多使几两银子贿了守关的大爷,他们也不会检查仔细,咱们的盐就能顺利出关,谁还能查得着咱。”原以为虞归晚是要在庶州贩盐,听程伯这话,竟是想将私盐带出关卖给关外的牧民,幼儿的心思转了几转,很快明白过来虞归晚办镖局的用意,这人分明早有打算,镖局不过是个幌子,连那女匪首阎罗娘怕也是这人故意留的活口,好帮她打掩护。“收留难民,再借钱给他们修屋,好让他们欠一屁股债,不得不依附于你这个债主,听你的指派,即使他们知道盐田,也惧不敢报官,好,好得很,你竟算计到这种地步。”幼儿一时难言自己是何种心情,早知虞归晚非善人,却还是低估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