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娘瞅她手上拎的这筐菜,笑着摇了摇头,庄里的地窖原有白菜萝卜,都被那伙盗匪给糟蹋完了,杀千刀的,让野兽啃尸都算便宜他们了。“恩人,咱们去药铺抓些药。”葛大娘是个想事周全的人,伤药给那对母女,再买些治风寒、止血化瘀药以备不时之需,另外油盐酱醋需添置,粗米细粮也要买,虞归晚注意到盐比其他东西都贵,而且葛大娘要的还是粗盐,颜色偏黄,有的颗粒还带黑,比另一格的细盐差多了,可价格一点不便宜,葛大娘让伙计称一斤粗盐就数出二百钱递过去,看来卖盐在古代是暴利。葛大娘又留心去布店扯了几尺布,好回去给恩人做两身贴身的小衣服,她见恩人来时那身怪里怪气的衣服洗了挂外面一直不干,要用火烤,何不趁冬季不忙活,给恩人多做几件衣服好换穿。妇人买东西就爱讲那一两文钱的价,虞归晚百般无聊的倚靠柜台,随手挑起台面摆放的头绳和布花,想给自己的小徒弟买几样,那虎丫头被留下看家,小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店小二殷勤推销,“若送给心仪的小娘子买红色粉色最好,城里好些大丫头大姑娘都喜欢这样式,您瞧瞧?”只当眼前这位是个小哥。虞归晚看不上店小二手里的姹紫嫣红,自己选了景泰蓝、莲子白和栀子黄,连同葛大娘挑好的布匹一起付了钱,让正要掏钱的葛大娘张嘴不知说什么好。东西都买齐全了,天黑前要赶回南柏舍,便没有再逛。虞归晚进点心铺买了十几包饴糖、梨膏糖、酥饼、福寿糕、山楂卷,知道她是给孩子们买,但葛大娘还是很肉痛,糖和点心都是稀罕物,贵得很,就是婚嫁喜宴新娘回门也没有这么大手笔的。葛大娘一路叨咕至拴马那户人家,兑了承诺好的皮毛和肉。虞归晚见有个小孩躲在门后舔手指偷看,便掏出几块梨膏糖给人家,她对小孩总存几分心软,以前外出执行任务,碰到好东西她也会带回去送给基地的孩子。狼群在村口的树林警戒,见到虞归晚回来就发出狼嚎。庄子一日相安无事,廖姑跑在最前头迎接,虞归晚将头绳和布花给她,糖及糕点就让孩子们自行分配,哪吃过这样的好东西,孩子们都乐坏了,一蹦三尺高,眨眼那些糕点就没了一半。几个老人跟葛大娘似的肉痛,“这也太惯着了,谁家经得住这么吃,孩他娘,快收起来。”廖姑抓起一把糖塞到老人手里,“三奶奶吃,这是甜的,可好吃了。”“唉……”三奶奶抚着掌心的糖,满是皱纹的脸淌下两行泪,她从姑娘到嫁人都没吃过几回糖。分都分了,强行收走也伤孩子的心,葛大娘做主道:“就算了吧,这些都是恩人买给孩子们甜嘴的,恩人都没说什么,咱们就别多事了,一辈子也难得这么一回。”说完她也背过去抹泪。都是吃苦熬过来的人,谁都不容易,亲人都被盗匪杀害了,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她们现在还能靠恩人打猎吃上肉,哪天恩人要是走了,这一屋老的老,小的小,如何在这世道讨生活。虞归晚没在正屋,她拎萝卜白菜去厨房了。厨房边上隔了块地方是洗澡用的,幼儿瞧今天虞归晚不在,自己又有好些天没有洗澡,身上都臭了,实在难受,便借用厨房的锅灶烧了桶雪水擦身,听到外面的吵闹她就知道是虞归晚回来了,慌忙穿衣,一着急就碰掉了水瓢,砸到她冻伤未好的脚趾。“啊!”她惊呼一声。帘子被人一把掀开,虞归晚手中的刺刀已经抵上了幼儿的脖子,刀尖刺入,殷红的血珠滚落衣领,在灰扑扑的粗布晕开一点深色,她狭长的眸尽是狠戾,若不是被迫相贴的这具身体有温度以及空气中有皂角的清香,不是丧尸的冰冷恶臭,她的刺刀早扎进女人的大动脉了。一场误会,她收回刀退开半步,拎起女人掉在地上的外衣,见女人被吓得面色惨白浑身都在哆嗦,想说声抱歉又惊醒自己现在古代,语言不通,还是装个哑巴更稳妥。只是,女人眼里隐忍的屈辱是怎么回事?虞归晚略微思考,想不通便不再费脑子,冲女人点了点头就转身出去了,走到门口时又停下,古人倒是比末世的幸存者爱干净,大冬天外面的积雪还没有完全化,身上的冻伤也没有好就敢洗澡,也不怕受寒生病。幼儿眼见她出去了才松开揪紧衣服的手,她救了自己与母亲,是该报答,当牛做马,甚至……可她有自己的傲骨,报恩未必就要以色侍人,走勾栏妓院的下贱路子。方才见人冲进来,她只当是……原不是那样,是自己想岔了,幼儿为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到无地自容,但心底又生出几分难以形容的复杂。今天听廖姑说这人愿意分肉给村民是因为她们都有用,葛大娘几个妇人有力气,能干活,孩子们能出去拾柴火,老人则在家缝缝补补、鞣制皮毛、熏肉干、烧火做饭,屋里没有一个吃闲饭的,只除了她和母亲。抬手蹭过被刺破的颈部,指尖一抹鲜红,这人不仅下手狠,还很警觉。虞归晚带回来的糖和糕点,孩子们没有吃独食,屋里每个人都分了,廖姑还将自己那份分出大半放到东屋门口,葛大娘笑她猴精,拿恩人买的东西孝敬恩人,怎的不自己挣钱给恩人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