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子」 胡九日日来扎针换药,杨烟又昏睡了几天,在六月初六清晨终于清醒。 “六六大顺,是个好兆头!”游允明连忙去叫胡九过来。 甘姐儿便打着手势问她饿不饿。 杨烟摇了摇头:“我想看看朝阳。” 甘姐儿扶她下床,出了房门却吓了一大跳。 不算炽热的阳光刚刚洒满小院,院中花圃已然郁郁葱葱,栀子花正值花期盛放,满院都是清甜幽香,树上蝉鸣刚歇不久,又迎着晨光开始奏响。 可…… “这是什么?”她指着院中堆积如山的木箱、绸缎盒子。 甘姐儿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她。 “是来探望我的?”杨烟试探问。 甘姐儿点了点头。 杨烟不知道的是,她已被推举为香药行会的行首之一,那么在行业内也成了有头有脸的话事儿人物。 听说她受伤了,还是为守护香药受的伤,来探病的人这几日已经踏破门槛。 “等会——” 看着甘姐儿手脚并用地演示,杨烟觉得越来越离谱。 “我怎么就成行首了?” “你给整个行当谋了利,自然有了权威。”游允明的声音传来,身后是背着药箱的胡九。 杨烟眉眼一弯:“我还以为见不着你们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胡九笑着想拍拍她的肩膀,愣是没抬手。 为防乱动,她的左上臂已被牢牢绑到了身侧,此刻连左手活动范围也只有半臂距离。 “换药吧,也给你胳膊松快松快。”胡九扯着她又回到西厢房。 房内很快传出呲牙咧嘴的痛叫声。 - “之前逞能不挺厉害的,这会儿又怕疼了?”游允明笑话一句,又不忍再听,便捂上了甘姐儿的耳朵,“叫她自己受着,咱们别跟着陪罪了。” 感受到耳朵上覆上的大手,甘姐儿愣了愣,只觉某种麻麻的感觉竟从头皮一点点泛起。 她手动了动,下意识想掰断这人的胳膊。 但抬手刚捏到他胳膊上,游允明却松开手,反将她手握了起来。 “这还是你第一回主动牵我……”他羞怯地轻喃。 甘姐儿满脸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回身见他低着头在扭捏,终于忍不住露出个笑容。 由他握着手,她牵着他走出铺面。 迎头碰着个来送东西的小厮。 “这是苏学士送的药材。”小厮将纸包交到甘姐儿手上,又一溜烟跑走了。 这几天,苏可久雷打不动,日日差人来送药。 “他都要成婚了,献的到底什么殷勤?”游允明相当不爽。 甘姐儿笑而不语,按着他回到小院,叫他生火做饭。 “怎么现在做饭都成了我的活?”游允明嘟囔着开始生火,“真想回到备考的时候。” 那时面前正抱着双臂得意洋洋监他工的女子,都是把饭做好端他脸前的。 “真是卸磨杀驴!”游允明故意夹着声音向甘姐儿抱怨。 驴棚里立刻传来几声驳斥他的“嗯啊”驴叫。 “还得伺候毛驴姑奶奶,一家子姑奶奶都要侍候。”他愤愤端起一盆豆面儿,用凉水搅和搅和倒进煮水锅里,先给如意做豆面嫩槐叶糊糊。 看他气鼓鼓的,甘姐儿便和他并排蹲着,往泥炉里也送了些干草。 游允明额头立刻泛出了热汗,一只细手又拿香香的帕子给他擦干。 帕子神奇得很,抚过他小麦色的面庞,不仅把皱起的眉头抚了平,竟把嘴角也勾的翘了起。 他握住了捏帕子的手,试着将面前的女子拽向自己怀中。 当然没有拽动。 游允明尴尬地放下手,却乐呵呵地哼着小曲开始做饭了。 —— “什么?” 胡九絮絮叨叨跟她讲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杨烟便震了好大一惊。 在她离开皇宫后的第三天,昭安帝亲自下令,由虞都府权知魏凛松公开监斩了几名“刺客”,闻香轩地窖被炸案便顺理成章地了结。 “我这人证都没指认,怎么就给斩了?”杨烟愤愤,“指不定拿什么人顶了包。” “不行,我得去找魏大人问问。” 她说着就起了身。 胡九却在认真的给她肩膀和胳膊上裹纱布,她这一跑,带着纱布在身后拖了一长条。 “你给我回来!”胡九手上一拽,就给她拽着转了个圈儿。 杨烟又坐回床上,苦笑一声:“你说我忙活半天,就害了几个无辜的人对吗?” “这不就是世道?”胡九手上拉紧,系起绳结,扯地她又吸了一口气,“可你还活着不是吗?” “阿嫣,你看!”他将纱布头剪断,又指了指墙角。 杨烟可以活动了,便过去掀开盖布瞅了一眼——是一盘黄澄澄的金子。 家里竟没人当好东西,直接给扔在墙角的木架子上。 “你还昏着时,圣旨就到了,嘉奖你为太子制香有功,补足了定金之外剩下的钱。” “趁我啥都不知道,就这么把事情小而化了了?”杨烟盖上盖布,感觉这些钱都沾着血。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她又愣了愣,忽觉哪里不对。 为什么都是圣旨,赏她金子不应该是懿旨么? “杨小烟,你就是心思太重。别多想了,郁结伤身。你也为我们想想,我们是来投奔你的,你不管不顾就去死也是对我们不负责。你还活着,我们心里就能踏实。”胡九道。 杨烟笑着回了头:“你放心,我心宽得很,以后也不会再如此了。再则,谁说我没赢个半子?” 相比之前遮掩赤影阁的存在,公开处决就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以后“暗杀”彻底为律法不容了。 而皇后的一部分权力,可能已被剥夺。 但那些暗流,是不会拿到明面上说的。 这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 驿站传信到檀州驻扎的赤狐军营时,冷玉笙刚巧在收拾行李准备回京。 寻到了坍塌症结,又有知州的支持,城墙修筑立刻进行顺利,个把月应该就能竣工。 他刚巡视了一遍工事,又仔细叮嘱了邱大仙,才放心地返回营中。 楚歌刚把马车整理好,水和食物、衣物一应俱全,内里铺了还算舒适的绸缎软垫。 “往北边来时人多事也多,这趟回去倒可以慢慢悠悠的,饱览大好山河。距月底,时间总是足够。”楚歌道。 冷玉笙颔了颔首,又摇了摇头。 楚歌到底不懂他啊,他现在不想看什么山河,想看另外的。 可楚辞……去自己的温柔乡了。 没一个好东西,他心里骂道。 顾十年也准备随吴王一同回去,京中王府工事还要最后验收,宫里他也得去回禀打点。 可看到驿差竹筒中快马背来的信,冷玉笙却未留片语,骑上火龙驹立刻奔出了军营。 楚歌呆了半晌,才想起去找楚辞拿主意。 楚辞正在白草帐中嘴角泛笑地听她抚琴,畅想着未来琴瑟和鸣的日子。 楚歌直接掀开帘子,琴声便戛然而止。 白草立刻羞着抱琴避到用屏风隔开的内帐中。 “搁这逍遥呢,还不快去瞧瞧,你家王爷跑了!”楚歌撺掇。 “跑哪去了?你怎不追过去?”楚辞觉得他大惊小怪。 “我哪知道?但火龙驹一日能行四百里,谁能追的上?” “骑的火龙驹?”楚辞才惊得起身,平日遛马小王爷不会骑火龙驹。 火龙驹跑起来总是不管不顾的,跟他的主人一个样儿。 “草儿,我可能得离开几天,你等我。”他隔着屏风,向内帐中轻声告别。 然后屏息等着,姑娘终于低低回了一声:“好。” 楚辞才奔出了营帐。 送信的驿差还愣在原地,楚辞从他手里拿过了信笺。 写的还是谭七送的,杨烟被带入宫问罪的消息。 “不好!”楚辞盘算了下,已经过了十天。 那姑娘不会已经……小王爷是得疯。 此刻又有一名驿官气喘吁吁骑马奔入军营,亲自送来一封加急信。 却是后来递的,她平安回来的消息。 就在刚刚,冷玉笙在路上狂奔时与送信驿官恰好擦肩而过。 驿官只觉有一阵热风、一道赤影、一抹银光迎面掠过他的脸庞,恍惚间便无影无踪。 火龙驹满身是汗地疾驰着一路向南, 皮毛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而马背上年轻的银甲将军却几乎失了情绪。 他的心仿佛瞬间已被掏空,只知道往京城方向赶去。 果然他给她招来了祸端。 若是无法弥补,他该如何自处?这样费周章地剿匪修城墙立功又是为了什么? 宫里的那位父亲,到底一丝缝隙也不给他留吗?喜欢女扮男装的她桃花有点多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女扮男装的她桃花有点多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