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日落的时候,从外面看六楼的窗户里是黑的,一切的喜怒哀乐都被隔在不算厚的玻璃窗板之后。那户人家应该还在里面住着,也不知道阳台的花花草草还在不在。要说以前她在这里住的时候,也没多快乐,没有朋友,没有爱她的家人,一个人孤身来回,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在书房里。没什么事,姥姥是不会和她说话的。好像留在这栋楼里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可至少那时,她有一个归宿,一个能安定下来的地方。而不像现在,她觉得自己是被吹飞的蒲公英的绒毛,在风里飘飘摇摇,就是没处落脚。连想要在风的催促下歇一歇,都要询问路边的树自己能不能停留一会儿。对这个世界,她没有归属感。在楼下的花坛边坐下,抱着蛋糕盒子,她抬起头,看着楼里一盏盏灯亮起,窗边映出一户户人家的身影。小孩子欢快地跑过去,留下一串笑声,家长嗔怪的责备声透过敞开的纱窗网传到楼下:“慢点,别摔着!”她也没听过这样的话,跑得快了摔一跤才知道要慢慢走,一切可以通过家庭教育传承的生活常识,都是疼痛教给她的。等到天彻底黑了,六楼的灯也没亮起来。宿灼只是想再看看亮起来的灯光,在以前的光下吃一块蛋糕,假装给过去的自己也补了生日,但好像简单至此的愿望没法实现了。再过一会儿,带着儿女出去玩的宿母回了家,蛋糕和礼物就不好藏了。她站起来,重新拎起蛋糕盒,披着夜色,往回走。宿家没人,在楼下确认停车位没车后,宿灼坐电梯上楼,开门进屋,回到只有一小块使用权的小房间里。她想找个地方把朋友们的礼物藏好,不然宿赐看到一定会动手抢,甚至毁了它们。可这屋里没有任何地方属于她。据说宿垚前两天找不到卷子,东翻西找,所有的书桌柜子都翻了一遍,没找到又瞧见自己被霸占的柜子,发了大脾气。昨晚回家,宿灼就看见自己柜子里的东西都被翻出来了,扔在柜子前,洒了一地,半人高的柜子里重新放进了漂亮的裙子,熨烫得平整。而她的东西,洗干净叠好的衣服和床单,在地上被踩了脚印,藏在衣服里的充电器也被翻出来拽断了。家里的大人不承认是他们做的,宿垚扭着头不肯和她说话,像变了一个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一反应是买一个新的充电头又要花上一笔。第二反应才是,她的落脚点好像又缩小了。她快无处可去了。将衣服叠起来塞进书包里,放在床脚,她蜷缩着睡了一晚。现在那些衣服又要被拿出来。只有把礼物藏起来,背到学校里,她才能安心。这个包她很久没背了,上次用还是和卜渡出去爬山,包带磨损太严重了,就只作为一个装东西的容器。担心宿家人回来,她也顾不上一件件将衣服拿出来,直接倒着拎起书包,将里面的衣服倒在床铺上。衣服一件件落下,书包空了,抖落的最后一下,一声不同之前闷响的清脆声音随着小块的深色物体掉落,吸引了她的注意。距离八点还有半个多小时,宿灼提前来到河畔。不出意料,已经有人在那等着了。穿着风里衣角翻飞的黑色大衣,任由已经变凉的晚风从袖子里灌进衣服,又从衣领流出去的人看起来潇洒极了。可宿灼没有来觉得,好似要飘起来的人像枝头已经枯黄,即将被风吹走的枯叶一样脆弱。听见脚步声,那人都不回头,就笑着唤她的名字:“宿灼,是你。”“是我。”她加快步伐。摆够了造型的人转过头来,眼睛看起来很疲惫,却闪着温柔的光。“你怎么不叫我小火苗了?”她绕到另一边坐下。卜渡双手向后撑,仰起头看天上的星星:“想这么叫了,因为你好像已经不是那一朵小小的随时会熄灭的火苗,你长大了。”她应和道:“一年多过去了,长大很正常。”看够了星星,卜渡回过头盯身旁孩子的眼睛,长发在风里飞舞着:“不管怎么叫,还是要当面祝你生日快乐,我不太清楚生日会怎么样,但听她们说好像效果不错?”“很好的生日会,有蛋糕,有礼物,蛋糕很甜,礼物也……是用心挑选的好礼物。”宿灼回想一下,笃定点头。她看见对面的人松了口气,浑身的气息都放松了,依然带着游刃有余的笑:“那就好,有点事没能去现场真是怪可惜的。”和谢宛亭说得一样,只要在她面前,卜渡永远都是笑着,期待着,又包容着。“不可惜,我带了蛋糕,一小块,你可以尝尝。”卜渡笑起来,接过她魔术一样变出来的小碗蛋糕,嘴上抱怨着,拿起勺子的动作毫不含糊:“谁家用勺子吃放碗里的蛋糕呀。”蛋糕量不多,哪怕是吃东西磨磨唧唧的人也能几口吃掉的量。最后一口蛋糕放入口中时,宿灼突然开口,对着因甜奶油而满足眯起眼睛的人,声音平静:“也祝你,生日快乐。”第 53 章……“咳咳咳咳!”一向游刃有余的大人被倒吸进气管里的奶油呛到,弓着腰,咳得说不出话来。“给你。”现在占据高地的是宿灼,她慢悠悠接过等会要放回橱柜里的瓷碗和勺子,放回盒子里。又从里面抽出早就备好的纸巾,递过去,被狼狈到眼泪都快咳出来的人一把抓走。她低着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卜渡咳着弯折上身,像一本慢慢合拢的书,替她挽起快要垂到地上的长发,有些残忍地戳破对方伪装的面具:“别想着拖延时间,编造谎言了。”眼前的人抖着,伴着气流剧烈进出的节奏,闻言瞪大眼睛,捂着嘴,侧过头看着她,泛着红的眼角好似控诉她的不近人情。可这句话的确很有效,上一秒还咳得停不下来,这下缓了过来,虚弱问道:“咳、你刚刚,这一句前,说了什么?”一看就是装的,装作没听到,想要将事情掩盖过去。不管是不是真没听清,宿灼都没在乎,盯着那双颤动的眼眸,一字一句道:“生日快乐。”对面人眉头下压,眼神温柔包容,满是疑惑却又笑起来:“干嘛祝没过生日的人快乐?”还想要遮掩,真是满口谎言。她向前探身,凑近了,逼得额角已经开始冒冷汗的人向后仰着躲避,语气很坚定:“怎么会没过生日,我们不是同一天出生的吗?”一旦知道了对方的本性,识破了那层伪装的面具,这些故意为之的小把戏就骗不到她了。因为,她也会这些。没给对方退缩或否认的机会,她乘胜追击:“去年爬山时,你晕倒了,我去买药的路上遇到一个和尚,他给了我一个锦囊,我今天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你要不要猜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