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图被识破后,家长开始耍赖,反手就要告奶茶店员工差点撞了他们儿子,配送员脸立刻气红了,双方吵了起来。本该是势均力敌的一场争吵,可惜带娃的夫妻有两人,配送员只能打电话摇外援。外援来的很快,三人吵得不可开交,声音都粘一起分不开时,远远的自行车铃的声音就妖娆地插了进来,明明只有一个声调的车铃,却被拉扯卡顿,摇成了一首带着简陋调子的儿歌曲,难听还吵耳朵。吵架的,看热闹嗑瓜子的,都沉默了。只有小孩跟着拍手唱起来。场面控制住了,接下来只等外援隆重登场。一道流畅的骑行身影出现在视野边缘,身穿配送员同款黑色logo雨衣,双脚离开脚蹬,任由重力带着车向前滑行,潇洒极了。她的声音也被风扯着和雨丝一起飘过来,语气冷静淡定,内容却让周围一圈人都慌了神。“躲一下,刹车失灵了。”然后,不等众人反应,众目睽睽之下,来人丝滑拐过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和站着路中间的四人,一个S型转弯,连车带人一头撞在了看热闹的一楼大妈的窗边。“哎哟我的妈呀!哎哟我的墙啊!”刘大妈一手捂着心脏,一手摸着上个月刚刷了新漆的外墙,双重意义上的心疼。孩子家长怒吼:“我就说是你们店员工的技术问题!一个个都骑不好车!”配送员着急凑上去:“卜渡姐,你还好吗?你这车……我这……救心丸……”他急得手忙脚乱,不知道扶谁。听到这个名字,宿灼觉得一切合理了起来。卜渡在车撞墙的那一刻往后仰,刚刚好抵消了惯性的作用,没撞到墙。她把车往后一挪,一停,双手握住雨衣外摆一抖,身上的水簌簌砸在地上,拍拍配送员的肩膀,两三跨步就站在那对夫妻面前。楼上围观的没人看得清她的脸,却不约而同都觉得这是个不好惹的。卜渡也正如众人猜测,抬手就从口袋里拉出一张长长的账单,声音刚好周围人都能听到:“两位下午好,这是因为躲避你家乱闯车行道的孩子而造成延误需要重新制作并配送的外送订单,还有摩托车的维修费,小吴的医疗检查和治疗费用,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已经预估好,全部罗列在表上了,请问您是选择怎样的赔付方式呢?”楼下观众嘟囔一句:“嚯,老王家可赖皮了,不可能给的。”果然如他所料,夫妻二人抬手就要夺账单,男人嘴里骂骂咧咧:“呸!艹不要脸的,是你们差点撞了我儿子,该是你们给钱!”女人强词夺理:“他娘的以为来了个会列单子的小姑娘就能欺负我们老百姓吗?天理何在呀?”“嘘,别急着闹。”卜渡像是早猜到了,轻巧后退一步,躲开夫妻挠过来的手,扬手指向路角,声音低了下去:“……”恰巧雨下大了,宿灼什么也没听见,只看见夫妻二人的脸色一下子灰暗了。“当然,我们老板说了,愿意配合的话,我们也不追究店面的损失了,毕竟大家和气生财,救一个孩子也是功德。”卜渡又提高声音,撕掉那张长账单的大部分,递给一旁的小吴,将剩下的小部分塞到夫妻中的男人手里,慢条斯理:“您只需要赔付小吴的误工费就好,毕竟人家工作不容易。”她弯腰摸了把孩子的头发,问道:“现金,还是别的支付方式?”“现……现金吧,等我……我回家取。”男人似乎还想推脱。卜渡笑眯眯的:“好的,正好您家就在对面三楼,很近,我在楼下等着。”雨越来越大了,细密的雨帘遮住了低处的人的样子,只能看见几个模糊的影子,声音也都被盖住了。风吹着雨丝飘进屋里,楼上纷纷传来关窗的声音,宿灼把卷子往床上一扔,继续观望。小吴在卜渡凑近说了什么后,扶起倒地的摩托车往回去,夫妻两人认命上楼去了。属于卜渡的身影慢慢穿过马路,站在楼道口,脊背一松,倚在铁门边上,不动了。王姓夫妻大概是故意的,磨蹭了很久才下来,给了一把钱就转身要走,被叫住后,像是骂了几句,又忿忿上楼了。卜渡握着钱,还是没有动,等在那里,过了一会儿,男人又带着一笔钱下来,她把两笔钱合在一起放进口袋,才转身骑车离开。宿灼能想象到王姓夫妻是怎么想着少给点钱,被卜渡发现,笑眯眯刺回去,然后气得不行回去拿齐了钱的。不过,卜渡是怎样让那对夫妻一下子就放弃挣扎的呢?宿灼顺着记忆中指尖的方向看过去,只瞥见被水浸润的光滑平面反过来的光。第 9 章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一直到周二下午还飘着细雨丝。下午一二节课要进行年级数学统考,一起床,开了一中午会还神采奕奕的数学课代表就指挥还没清醒的班里人拉开桌椅,清空桌洞。大概是考前心里紧张,班里人手里收拾着,嘴也不能停着,抓紧一切时间唠嗑,一条走廊串起来的四个班吵出了五百只鸭子的动静,数学课代表只能扯起嗓子喊话,变声期的男生,声音都劈了:“动作加快!十分钟后大家就要根据相应考号去考场,孟念欢别趴着了。”“嗯哼哼……”孟念欢难得无精打采,任由数学课代表的督促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拒不配合。宿灼的桌子贴窗,不需要挪动,只要把书搬到走廊就好了,她动作麻利地将两摞整整齐齐的书放在窗台上,然后进教室拎起孟念欢和她的笔袋按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收拾孟念欢的位置。“真是老妈子,让她被数学老师骂一骂就醒了。”赵知智看不惯这种惯孩子的行为,在一旁冷嘲热讽。杜鹃从后面拧住他背后的肉,咬牙切齿:“少说点吧!”这一切都要追溯到昨天放学,下了一天的雨,大河水涨了起来,老肖担心有不听话的学生去河边玩,亲自在河畔盯着。这一盯,就发现了桥上走过两排打着伞,列队整整齐齐的新区学生,领头人还是谢宛亭。老肖看见搞事头子的雷达响了起来,跟着找到了据点,一网打尽,每个人都少不了检讨。虽然谢宛亭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罪责和大头5000的检讨,可‘万事大吉’事务屋建立以来第一项以及唯一一项走上正轨的业务就此画上句号。宿灼走得早,没看见这轰动的一幕,但她听班里人讲得绘声绘色:当时众人在奶茶店开开心心喝完饮料,抄完作业,聊够了上课说不够的天,一转头,对上隔着淌水的落地玻璃快要冒火的一双眼睛,魂都要吓飞了。奶茶店里抽气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像炸了马蜂窝了一样混乱,奶茶都打翻了好几杯。紧接着,一个个老老实实出去认错。一排人站在路边,垂着头,伞压着遮住脸,像极了被雨打蔫了的花朵,怨气重得路人都绕道走。在老肖的逼问下,十几根手指齐刷刷最中间昂首挺胸的谢宛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