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绿色,亮了起来,宿灼白净的脸也绿了。……她这才想起来包装上好像是有个荧光标记来着,当时光顾着思索怎么敲闷棍了,完全忽略了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在光线不足的小巷里,这点光实在像个显眼包。可包装拆了退不了,还花了一大笔钱,她颠着球棒想了又想,得出颜色又不会影响使用效果的结论,敲不了闷棍就摆明目的直接开揍,凑合用吧。不知道是不是在窗边吸饱了太阳光,那绿光莹莹向外扩散成一团朦胧的雾,随着静悄悄的脚步飘在空中,像极了一团怨气不散的鬼火,在宿灼的脸庞打上恐怖的阴影。不下黑手,挑明了开打对于她来说也没啥难的。老区小巷子里混大的孩子没有不会打架的,独特的生活环境使得这里的孩子从小便三三两两拉小团体、占地盘,为了地盘打群架或单挑,宿灼从小也跟着野大的。直到升了初一,她爸妈回到余海市定居,在新区买了房,强行把她换到了新区的学校,又为她打架游荡的事情和姥姥吵了几架,宿灼才决定专心学习,做一个乖学生,再没参加过巷子里的斗争。慢慢地,她和之前的朋友断了联系,新交的朋友也都只当她是个运动天赋比较好的普通学生。现在,既要躲着不知情的朋友,免得在她们面前形象崩塌,又被迫使用暴力解决问题,她很不爽,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宿灼对这里熟得闭上眼也不会磕碰,因此完全没看路,满脑子都是如何好好收拾这群新区来的敢惹事的混混一顿,也没注意到拐角处越来越近的哼歌声。她径直掠过街角,轻快的歌声骤然停下,几声颤抖的磕磕巴巴后,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氛围,“有鬼啊——”耳膜差点被刺破,宿灼吓得一激灵,酝酿好的思路也被打断了,抬眼却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拐角处飞快闪过,慌不择路撞在坏掉的路灯柱子上,“铛”的一声,爬起来扶着头跑了。?她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只有自己和手里发着光的球棒,在暗淡的天色下阴森森的。好像……吓到路人了。宿灼默默将过分显眼的球棒反手别在书包侧兜里。……三、四巷子交界处有块立了多年的门板,听说是请了哪个大师改风水插那里的,没人敢动,已经成了孩子们的涂鸦版,正方便了宿灼暗中观察。透过门板的空隙,她看到一片闪烁着彩光的招牌,是那家快装修好的店面,红的黄的绿的蓝的颜色变换着,本该出现在围墙前,发色和这盏灯一样精彩的混混没了踪影,也没有吞云吐雾的浓烟,好似中午的恐吓并不存在。只有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低处传来,被木框挡住了。宿灼探出半个身子,没了挡板的阻隔,这才看见灯光闪烁下,地上横七竖八摞着的一堆人,每一颗昏迷不醒的头边都是一圈的红砖残渣,还有一个蹲在地上的人,看起来是唯一一个醒着的。那人背对着巷口,入夏天不嫌热披了件灰扑扑的破烂风衣,嘴里好像叼着根烟,半截砖块还在手里上下掂着,另一只手动作麻利地掏出一个背包里的打火机和香烟,放在一旁,不知是灯光的颜色问题还是她看花了眼,宿灼总觉得那人凌乱的长发上闪着和砖块上一样红褐色的血迹,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咔”,地上的塑料袋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人转过头来。一张额角破了洞,流了半面血迹的削瘦面庞清晰露了出来,女人将手上的血迹就近抹在一个黄毛的衬衫上,拿出嘴里叼的“香烟”——被含住的一头圆鼓鼓的,是一根棒棒糖。她眼神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扬起嘴角,冲宿灼挥挥手:“嗨——”第 2 章灯光闪烁的巷尾,下了恐吓信的一群人躺得和信上的字一样歪歪扭扭,生死不明,还有一个真正像是女鬼一样流着血的凶手在舔包,地上摆满了混混团体爆的装备,这副场景诡异得让人想转身就跑。宿灼可不希望当晚登上刑法频道的新闻。但她还没来得及跑,女人先动了,她掏掏口袋,摸出一颗糖,递过来,“最后一颗了,吃吗?”随着伸手的动作,衣袖滑下来,宿灼看见她瘦到皮贴骨的手腕,这才发现对方实在瘦得厉害,宽大的风衣在她身上好像只是搭在骨架子上,离了口中的糖也能和这群人一起躺地上的程度,怎么想也不像是有把人砸死的能力。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问了一句:“他们死了?”“怎么可能,杀人犯法的。”女人瞪圆了眼睛,血淋淋的脸上流露出无辜的神色,“我只是路过,他们不让路,还想打人,我才想让他们安静一下的。”说话间,手底下的黄毛似乎被吵醒,发出一声呻吟,女人将手里仅剩的半块红砖磕在黄色的后脑勺上,凶器彻底碎成一地残渣,“喏,就这样,这砖很脆的,只能让人晕一会儿。”……“那这一地的战利品?”宿灼扫向地上那一摞一看就是搜刮来的零七八碎。“我看他们还是学生,就又抽烟又喊打喊杀的,影响不好,就替他们保管一下这些,正好抵了我的精神损失费。”女人倒是理直气壮,还热情邀请宿灼加入:“小同学,我看你的校服好像也是实一的,帮个忙搭把手呗,就当团结同学了。”她才不信这些鬼话,虽然宿灼不干打劫的活,但打架后搜刮战利品去黑店换钱的事算是巷里默认规则,穷到这种地步就直说不好吗?不过,能让这些混混吃瘪,宿灼乐见其成,她走过去蹲在女人身边,客气拒绝了那颗沾了不明液体的糖,“谢谢,糖就不必了。”靠近了,她才发现女人额头上的伤范围不小,从发际线一直蹭到眉间,有半个拳头大,就这样裸露在空气中,还沾着不少灰尘。宿灼问道:“这是他们打的吗?”“不是,只是往地上摔的时候头先着地而已。”女人的解释云淡风轻,好像只是破了个小口子,痛都不痛,可血肉模糊的,怎么看都不是小伤。不过女人行动自如,精神头看起来也不错,宿灼也没打算多管闲事,只是默默将一地乱的战利品摆成笔直的一排:梳子、打火机、手机、各种烟、一小堆的钢镚、几把没开刃的刀,还有一个电推剪和老肖被偷的宣传报……一看到电推剪和那张寸头占据中心位置的宣传报,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这群混混逼她来的真实目的,无非就是想剃了她的头发,让她出丑,可惜他们算错了,她不会为这种事感到羞耻或丢人,只觉得怪无聊的。回敬什么才能让这些人别再来打扰呢?宿灼想到书包侧面别着的那根球棒,可他们已经晕过去了,再打别出人命,她陷入迷茫。女人收起没拆封的烟和打火机,手机里挑了两个最贵的开了机,有一个还是最新款的触屏机,没管原密码,直接恢复出厂设置,手法熟练,毫不犹豫。在等待手机修复的过程中,她拿起电推剪,嗡的一声,刀片开始移动,黑色蘑菇头饱满的后脑勺上凹下去一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