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之后，巧慧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若曦。她不敢让若曦知道她已经身怀有孕的事。因为巧慧知道，以若曦的倔强性子，这个孩子肯定是留不下来的。 “午膳和晚膳我都想吃螃蟹，再给我准备一些山楂，你记得去小厨房说一声。” 若曦并不言语，只是抬头静静地看着她。 她蹲身拉过若曦的手：“主子，咱们就不能留下他吗？奴才知道您的想法，可是您真的不能这么做！袁太医说了，您的身子骨上次坠马还未完全康复，若是调养不好，于您的寿数都有妨碍。这种时候，您怎么能这么做呢？” 为了阻止若曦作出伤害自己的事，巧慧绞尽了脑汁。 她怎么会作出自我伤害的事呢？她想。她明明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生活。生存、自由、尊严……这些都是她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东西。 他是不被母亲期待的孩子，见证的也是她这个母亲最无能软弱的时候。她自己已经尝遍了不被父母期待而来得世界上的心酸，又怎么能忍心让她的孩子再承受同样的东西，再去行一遍她的老路？ 翌日，明枝也来了。 巧慧被若曦支出去了，偌大的内殿只有昔日的主仆两人。 “无妨，就让明枝为您办妥这件事吧。”明枝轻轻摇头，安抚她道：“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得您最初那肆意明媚的模样。如今这样我看了心疼，出了宫后您可要快快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才好呢。” 二人相视，皆会心一笑。谁也没有注意到窗外那长久停驻后又悄无声息离开的身影。 准葛尔部落竟然出其不意地攻破了喀尔喀部落，迫得后者不得不迁离原来的聚居地，另寻生路。 康熙一直部署着要亲征喀尔喀的事宜，近来他多番召见洛明枝，力图在亲征之前将兵士所用装备修整完备。 首先，皇后钮钴禄氏本应该在去年冬日就逝世，然后便是佟佳贵妃成为新一任的继后；其次，黄淮水患康熙并没有亲自前去；再次，三公主本应就此嫁给乌梁罕，再被乌梁罕一脚踢落了红，然后就这么撒手人寰。 譬如，本应该在康熙二十七年才会发生的准葛尔攻破喀尔喀一事。 “主子，您吩咐明枝找的东西已经送来了。”巧慧的声音打断了若曦的思绪：“咱们真的非如此不可吗？” 巧慧似懂非懂地点头，终于还是等她喝完了药后将药碗端了下去。 一大早，紫禁城就被沉重的钟声唤醒。 “皇后娘娘薨逝了！” 若曦和其他皇子皇女一早就在坤宁宫候着，此刻钟声才响，众人就已经哭成了一团。 康熙一袭深青色服制从门外走进来，面无表情地为皇后上了炷香，略待了待就离开了，全程没有看同样一袭素衣的若曦一眼。 皇后并没有自己的孩子，而没有自己孩子的后妃也没有人守灵送终。皇后心肠软，有感自己大限将至，一早就下了懿旨，嘱咐下面的孩子们不必非要守灵，只需按照自己的心意便可。 “五公主，您可来了！”李德全觉得自从万岁爷看上了五公主之后，自己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您可来了。” 康熙回去之后就让人备了酒，虽说皇后新丧，举朝皆应禁止饮乐，但皇帝自然不在此列。李德全劝了多次，让他就算想要饮酒也应该先用点点心垫垫肚子，也免得饮了酒后身体不适。 这般架势看得一旁的李德全心惊肉跳。 男人这样的喝法，没多久就已经是满身酒味，失力地趴倒在了临窗的小桌几上。 李德全不得不找人悄悄接了御驾去撷芳殿，这才有了若曦回来时看到的一幕。 她脚步一顿，到底心软占了上风：“皇阿玛，您喝醉了。儿臣让李德全送您回养心殿歇息吧。” “儿臣在这里呢。”若曦连忙上前两步接住了他。 若曦抬手准备拍一拍他的后背，谁知脖颈处却传来了一阵冰凉的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