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后,八阿哥一直处于反复矛盾中:他到底应不应该把从母妃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若曦呢? 纠结着纠结着就过了半个月。 若曦每日要去给康熙侍笔,结束后还要去上书房听学。午后太傅讲学结束她又要回宫继续教明枝识字。 黄淮百姓那场万人空巷的临行送别给了她极大震撼的同时,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要为他们,为这个时代没有丝毫地位的女子做些什么的决心。 女官这条路并不易,所以她想尽可能多地将自己的所学都教给明枝。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三公主和四公主来蹭学。 又过了三日,翊坤宫。 她团扇一扫指着负责此事的小宫女问道:“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蓝琪儿忍无可忍要上前一脚踢翻那小宫女之时,容妃赐给她的老嬷嬷立刻上前拉住了她道:“二公主,您要注意言行,万不可再重蹈覆辙。” 就在此时,门外一个宫女急色匆匆地进来,俯身到老嬷嬷耳边耳语了两句。 老嬷嬷轻轻点头:“公主,你的好日子要回来了。现在你就按照老奴说的做。” “二公主,您怎么有空来?”他满脸笑意地迎了上去。 李德全笑道:“怎会?只是万岁爷此刻还有要务处理……” 李德全如何不知自己要先通传,只是若曦正在里面。这两位祖宗是王不见王,此刻要是凑在了一起,那不是又要引起大战? 既然皇阿玛始终将一个养女当作亲女儿来疼爱,那她就让若曦那个贱蹄子看清她自己的位置好了,若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还能心无芥蒂地享受皇阿玛的疼爱吗? 她既已如此说,李德全一个奴才又如何再有理由阻拦人家来探望父亲,于是也便点点头道:“那您在此稍待片刻,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皇阿玛,您歇会,帮儿臣瞧瞧这幅春兰图如何?” “狭促鬼,你这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康熙哭笑不得:“你这是想让朕休息还是想让朕上火呀?” 康熙早就发现了少女极其怕痒,此刻捉弄心起,起身正要伸手去挠她,外面李德全就进来了。 康熙重新坐回御座,轻咳了一声后对若曦道:“你先去后面,朕让李德全放了你最喜欢看的本子。” 康熙对蓝琪儿这个女儿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一方面是他未曾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是这般恶毒又无礼,辜负了自己的教导,也有违她一国公主的气度;另一方面他对若曦起了这样的心思,他总是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她,可她和蓝琪儿显见是不对付的。 因此此刻再见蓝琪儿,他心中除了恨她不成器之外,也有一丝身为父亲的不知所措。 他希望他的小五能受万民敬仰,世人感佩,也希望人们都能感叹自己的眼光绝佳,能于万千人潮中选中这颗最好的珍珠。 他当然知道让若曦假死脱身,改头换面会更容易。可这就相当于逃避了他本应该承担的责任,还要连带他心尖上的少女抛弃过去。不说少女愿不愿意,就说他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康熙不得不又一次痛恨过去做下决定的那个自己。 “起来吧。”他道:“朕不在宫里的日子,你可有认真进学,反思己过?” 说着又向康熙叩了一个头:“儿臣身为公主,不思如何为国为民作出贡献,反而一门心思局限于宫闱争斗,此为大不该。儿臣辜负了皇阿玛从小到大的教诲,请您责罚。” 康熙的眉眼缓和了下来,到底是自己教养长大的骨肉亲子,她既然已经知错,他也不忍再过分苛责。 这边父女两尽释前嫌,屋内的若曦却是五味杂陈。 是啊,蓝琪儿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呢。亲女声泪俱下地向父亲认错,他又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为什么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呢?如果有了那一层血脉的联系,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不安了呢? 这种占有欲是基于什么样的感情呢?是儿女之间在父亲面前的争宠?抑或是在他们彼此相伴的日子里,在她不知情之时偶然萌发的,又在她刻意忽略之下逐渐长大的爱意的萌芽? 李德全忐忑地看着少女望着窗外出神,小声地叫了句:“五公主?” 她松开捏紧书页的手才发现薄薄的纸上已经嵌出了她的指痕。她若无其事地将纸张捋平整,然后合上书本放到一旁,又伸手拿起另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