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叁年。 叁年一次的大考今日放榜,从全国各地汇聚到王城的考生们从一大早就挤满了街道茶楼,从王城出来的主道两旁熙攘的人群各个踮起了脚、伸长了颈、屏气凝神地盯着缓缓打开的两扇大门中走出的仪仗。 别看他模样秀美又常年带笑,和光初年被他拷问至死的残党不下百人,是以即便民间早有传言他身体残疾,也无人真正敢小瞧于他。 小太监一层层往外朗声通报,很快,离得远的百姓也获知了本次探花郎的归属。 一听探花是黎蓄,原本还想为待字闺中的女儿“捉”个青年才俊的众位大人纷纷歇了心思。并非因为黎蓄容貌不够俊美、才学不够出众,也并非忌惮他兄长而今在军中与左家旗鼓相当的赫赫威名,而是黎蓄有病。 再到榜眼,竟是个年近不惑的鳏夫,众人再次苦笑对视,纷纷摇头,只将希望放到最后那人身上。 秦盈宣读完毕,无视身后爆开的欢呼声,转身看向已经高坐马上的叁位一甲得主,目光落在正中央一身状元红袍、眉目坚毅的潘迎晓身上时,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恭喜。” 最左侧的黎蓄冷哼一声:“磨磨唧唧,赶紧游完街回家吃饭了!” 鼓乐齐鸣,即便出动军队沿街护卫,仍旧抵不过百姓学子们高涨的热情,秦盈注视着人潮呼喝着追随而去,又不知道第多少次地想起那个已经离开叁年的人来。 “如果你在的话,一定很为她骄傲吧。” “秦大人?”一旁的小太监见着自家大人怆然落泪,一时有些瞠目。 “此情此景,作何感想?”视野极佳的临街茶肆二楼,周遭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店铺和此时此地的安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陛下治下,人才辈出。”裴闻钦手捧茶碗,一席白衣,清润优雅,纤尘不染,语气亦是惯常的平静随和。 他嘴角勾起个不怀好意的笑,“前未婚妻另许他人,你却还蹉跎至今。” 夏昕淳眯眼,嘴角的笑又淡下去:“你果然是装失忆吧?” 夏昕淳盯他半晌,懒懒靠回椅子里,仰头盯着虚空:“裴闻钦,她的事还没办完,在那之前,先别死。” 潘迎晓和覃瑶的婚事在各方的运作下操办得十分顺利,左文华招待着宾客,视线偶尔掠过和覃奉瑜站在一起与宾客交谈的潘迎晓时,眼底不禁流露出一丝愁绪。 “娘亲。”胳膊被人抱住,因长姐成婚这才归家的小女儿皮肤不似从前娇养在闺阁时白皙,但一双眼却比任何时候还要灿然明亮,这叁年间抽条了不少的身量加上外出历练让她半点找不到从前的纤弱身姿。 左文华微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柔声道:“不在房中陪你阿姊,跑来这里做什么?” “你这是又来提前给我做预告了?”左文华点点她鼻尖,“说吧,这次又准备野哪里去?” 左文华愣了愣,心底某处微微一动,视线又不由得投向自己的丈夫。 左文华缓慢眨了眨眼,轻轻笑了,看向满脸期盼的小女儿:“好,等你阿姊回门宴操办完,我就跟你一起出发。” 原本热闹的院子大堂立时收声,众人齐齐下拜山呼万岁。 覃与跟着众人谢恩起身,视线掠过重重人影落在那张足叫百花羞惭的脸上,微微晃了晃神。 只是一个照面,甚至还不等她开口,贴在她面颊的手掌便毫不迟疑地抽走,视野里只留下他沉默决绝的背影。 另一个覃与离开叁年了。 低垂的视野里只有男人一角精致龙纹的衣料,他低醇的嗓音仿佛浸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却显得漫不经心。 她没忍住,抬头看向他的脸,却失望地发现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落在她身上。 她知道,只是因为另一个覃与的情绪还残留在她这里,所以她才会移情给面前这个自己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