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罄坐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握在手里一直发出“嘟——”声却迟迟无人接听的电话。微弱的屏幕光投映在她眼膜上,照出死水无波的静寂。 她像是濒死之人见着一根救命稻草般双眼骤亮地将手机凑到耳边,哑声开口:“洪潜,你在哪?我想见你一面,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讲……” 她蓦地握紧手机:“是不想跟人见面,还是不想跟我见面?” 她知道自己不该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这是他离开洪氏两个月以来,她打过去的无数个电话里,他唯一接通的一次。 洪潜笑了一声:“正确来说,我现在只想见她。” 他比她想象的,更加敏锐,也更加残忍。 仿佛一只色厉内荏的猫,张大了嘴虚张声势地哈着气,“他已经快要取代你的位置了,洪潜!你再不回来,你辛苦经营的一切,就真的都要被他夺走了!”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洪氏一定是我的呢?” “我表现得如此平庸,又不被我爸偏爱,哪怕是圈子里的人,也没几个像你这样看好我的。你表现得如此笃定,不像是被爱冲昏了头脑,倒更像是早就知情——”紧贴着耳朵的话筒里又传来那人仿佛顿悟般的自答,“所以你想当面告诉我的是,你和我一样,也早就醒了?” “你想告诉我你才是我的同路人?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你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想劝我夺回洪氏,是因为你最清楚我花了多少心血才走到如今这一步,不忍心让我的努力沦为洪渊上位的踏脚石?” “是我想要的吗?”指尖拨弄着叶片上的水珠,低垂的眼睫盖住他幽邃墨眸,“你真的觉得,前面所经历的种种、乃至投放到你大脑里的未来,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恐惧与退缩汇聚成泪滚滚落下,她像是一尊石像般僵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听着所爱之人宛如凌迟般的宣判。 “我们都是被操控的木偶,最初是意志,后来是身体。祂用祂的强大一次次禁锢着已经醒过来的我试图闯出牢笼的自由意志,逼着我只能在一次次的无能为力后颓然走向祂给我设定好的道路。即便是这样,你仍旧觉得被祂意志操纵着前行的我所经历的种种,都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欧阳罄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就听到那头的洪潜仿佛换了一个人般语气突然变得轻快愉悦,“她那天和你聊了什么?” 她那天和她聊了什么? 那头的声音还在追问,语调是她从未听过的轻松:“我真好奇,你究竟露出了什么破绽让她主动拦下你和你聊,为什么我都已经送到她面前了她却对我不屑一顾?是我放弃得还不够多?表现得还不够叛逆吗?你和她开诚布公地聊过,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过来见我一面?我给她准备了很多惊喜,你说她会喜欢吗……” 明明知道的,明明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的。如果不是命运强行捆绑,她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和他产生交集,更不可能成为他选择相伴一生的妻子。 所以她只能自我伪装、作壁上观,将自己套进既定的模子里,一步步朝着她想要的未来走去。 即使他现在不爱她。 可是看到他连洪氏都弃之不顾,看到洪渊走上正规步步高升,看到那一通通无人接听的电话时,她慌了。 她作为陪衬,只是让他的人生多出一点柔情色彩的镶边配角。 她彻底地慌了。 可她得到的,是比她想象的还要残酷百倍的对待。 这次还会重来吗?这次还能重来吗?如果不会,如果不能,那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希望大家永远不要为任何人放弃属于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