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遥昏昏沉沉醒过来时床边只有一个正打着瞌睡守夜的小童,他哑声喊了句“茶”,那小童便一个激灵地醒过来,迅速给他倒来一杯还温热的茶。 小童摇头,眨巴着眼:“小姐这两日早出晚归,不知道忙什么呢。” 小童满脸紧张地上前给他顺气,见着他移开的手心上沾着星点殷红顿时惊了:“公子,您这……” 他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 小童手忙脚乱地拿来铜镜,昏黄烛光照亮镜中鬼一样的一张脸。 慕遥眼瞳一缩,挥手打翻铜镜,伏在床沿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慕遥像是一片被揉皱的纸虚软无力地趴在床沿,默默流下泪来。 那个成日黏在覃与身边有着绵绵不绝的文思画意、得她允许一闹便能闹半宿的人去哪儿了?这才多久时间,他怎么就变成这副鬼样了? 陈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赶来时,便见着慕遥流着泪、双目灰暗地念着覃与的名字。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他让小童熄灭香炉,将房间各处窗户打开透气,亲自上前将仿佛失了魂的慕遥扶着躺了回去。 “陈大夫,我是不是快死了?”他抓握的力气非常大,眼里的光亮仿佛火焰熄灭前夕的最后一次回光返照。 陈大夫安慰的话还没说完,慕遥就大声打断,执拗地瞪大眼:“不,我肯定是快死了!你去告诉覃与好不好?你告诉她我就要死了,让她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他不知道覃与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慕遥。若当真不在意,完全可以像之前一样丢得远远的不理会;可若说在意,如今这般把人要逼疯了也没来看上一眼,实在是…… 慕遥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是答应了自己,连忙点头,乖乖坐起身来:“我喝,多少我都喝……” 陈大夫只觉得心情更加沉重了些。 陈大夫收回按在他腕上的手,脸色和心情一样沉重。 “没有。”陈大夫挤出个笑来,“等小姐来见过你了,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陈大夫皱眉:“你们明明还有很长的这辈子可以共度,为什么非要寻死觅活地等什么下辈子!” “屁话!”陈大夫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他怒气冲冲地指着慕遥鼻子骂道,“一点男子该有的硬气都没有,扭扭捏捏!软弱无能!” “你俩之间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无非是慕家倒了你如今当了赘婿!可吃软饭就该有吃软饭的自觉!如今是小姐养着你,是覃府养着你!她若真不要你了早该一脚将你踹出府去,要知道府内府外盯着你这姑爷位子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你若实在不甘心吃软饭,那就趁早死了把位子腾出来让给有志之士,省得委屈了我家小姐!” “那就别让!”陈大夫吼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喜欢小姐那就死皮赖脸地去缠着!前面那几回你不是做得很得心应手吗?怎么突然就这么没用了!” 陈大夫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感情是担心你家里人反对啊?你在担心个屁啊!我都说了,慕家垮了,哪怕人能保下来,那根儿也绝对是要被铲平的!且不说你家里人被放出来都到哪年哪月了,保不齐那会儿你和小姐孩子都能跑能跳了,他们反对能有什么用?再者,被铲平的慕家拿什么跟覃府叫板?你这个所谓下任家主有没有下任能接手还不一定呢!你现在可还吃着我家小姐的软饭,心里就捏起家主的威风了?你慕家如今就是拔了毛的凤凰,还敢对我家小姐评头论足?慕遥,我就一句话送给你——认清现实、接受现实、少做白日梦!”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慕遥进到府里这么久了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呢,成日里想的不是怎么做好覃府的姑爷、讨好小姐,而是暗戳戳地琢磨着慕家起复自己又能当回那云端之上的少爷——真是天真得可笑!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啊? 认清现实…… 他仰面倒回床榻,滚烫的眼泪顺着眼尾不断淌下。 他可以卑劣又自私地抛弃家族、只朝着自己想要的幸福发足狂奔吗? 废话时间: 覃与坠马事件一是为了试 慕遥就想有个人告诉他自己是可以自私不去顾忌家族的(谁都行),覃与知道但她不说,而且故意拿家族压他,导致慕遥形销骨立不成人样;这样的效果就是,等慕遥放下的话就非常彻底,不会反复无常(意味着彻底调教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