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槐语在傍晚醒了过来。覃与到时,先后前来探望过的覃父覃母已经离开了,他呆坐在药味仍未散尽的房间床头,盯着窗外逐渐暗下去的天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活下来了。”他哑声说出第一句话,微微笑起来,“您的允诺算数吗?” 商槐语如往日般安静地注视着她,眸光幽静如深潭静流:“说实话,不太好。” 覃与眼底浮起一星笑意:“若我再叫你去死,还敢吗?” 覃与笑了一声,探上前吻住他,用舌尖水液一点点抚平他因为高烧干燥起皮的地方:“我不会食言。” 商槐语向后稍稍避开她意图深入的吻,因为得到她的允诺而泛红的双眼在彻底暗下去的床帏内闪着泪光:“您会被我感染风寒的。” 商槐语没应,只道:“待我好一些,我会去向老爷夫人请罪。” 意思是他很可能在她离开后会追随她而去吗? “能在您心里担一个‘最’字,我已经很满足了,”他轻轻笑起来,眼中光亮缓缓流淌起来,“这样一来,无论您去到哪里,我都能在您心中占据那一个角落。听起来就好像,我和您从未有过分离。” 商槐语乖顺靠在她肩头,轻问道:“那他也像我这么傻吗?” “他和你一样出身悲惨,前面的十几年都过着杂草一样的人生。他也和你一样聪明好学,懂得借用身边一切有利条件去争取他想要的生活。”覃与顿了顿,“他也和你一样傻,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商槐语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人轻柔握住又放开,反反复复揉捏出叫他想要流泪的酸。他闭上眼,克制住流泪的冲动,声音却泄露他的情绪:“如果我生在您所在的那个世界,我能长成您喜欢的模样吗?” 如果他出生在她所在的那个世界,他能在遇到喜欢的姑娘时真诚地、毫无算计地、给她一颗最完整的心吗?那样的话,他和她之间,是不是就不用落到现在这样,反复拉扯、试探,最后彼此都不愉快的境地呢? 覃与感受着他滴落在她颈侧的泪水,那是一种卑微的乞求,可她的话语仍旧没有给他任何侥幸的余地:“如果是这世上最无能的两个字,我从不做假设。” 如此理智、如此清醒、如此残酷。 商槐语颤抖着垂下头,抓住她手臂,眼泪大颗大颗落在身下的被面上。 “求您……一直看着我吧……”至少在您还留在这个并不眷念的世界里的有限的时间内,请您的目光,哪怕只得一缕也好,一直看着我吧。 覃与缓缓扬起嘴角,将人重新抱回怀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