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莹是两年前进的覃府。她不是覃府的家生子,而是风陵城城南一家赵府的家生子。原本在赵府,虽然月钱不多,但和父母一起生活得也算安逸。可伴随着父母接连染病去世,赵府家主也获罪被抄了家,十五岁的紫莹就这样和赵府其他仆役一样被送到了牙行。 选中她的正是大厨房借口人手不够奉命出来采买仆役的熊嬷嬷。一听说是去覃府做事,紫莹心里高兴极了,一来覃府老爷厚道,月钱给得多,二来覃府老爷夫人都是心善之人,这些年来风陵城中仆役放归最多的也是覃府。 熊嬷嬷挑中她,一是看她年轻貌美,二是看她毫无依傍,带她回去也并不是为了让她去厨房帮忙,而是存了让她帮自己那个傻儿子传宗接代的心思。 她想过逃,可下人院里都是熊嬷嬷的狗腿,她根本逃不到可以求救的人跟前;她哭泣过、跪着哀求过,换来的却是女人毫不留情的殴打;她也曾在那个痴傻男人靠近自己时反抗过,但很快就迎来了蹲守在外的熊嬷嬷更痛的拳打脚踢。 熊嬷嬷白日盯着她,夜里就守在房门外,看着她肚子的那双眼活似恨不得扒开她肚皮看得更清楚些般急切。 迟迟没有等到好消息的熊嬷嬷半点没有放松对她的警惕,甚至变本加厉地直接到她房内亲自盯着那傻子与她敦伦。她忍辱负重强颜欢笑地替那傻子脱去鞋袜外衣,刚想拉下帘子盖上被子应付过去,就被熊嬷嬷一把掀了被子,一双眼冒火似的盯住二人。 天下之大,除了这里她哪儿都去不了;世人之众,能救她的又在哪里? 她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她捂着自己肚子,捂着那个甚至连熊嬷嬷都还没发现的孽胎,缓缓转身冲那座中少女心悦诚服地跪拜下去:“紫莹恳请主人救我!” 陈大夫和留在屋内的碧玺青玲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话震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座中少女发出一声极轻的笑来:“放心,伤害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陈大夫,替她打掉肚子里那个玩意儿,药用最好的,务必减少对她身体的伤害。”她顿了顿,语气微沉,“另外,今晚房里发生的事,我不希望有多一个人知道。” “碧玺,去请郁伯来一趟。”有些事,专人来做效果更好。 正房里的灯直到子时才灭下去,一直半开着窗户盯着那边动静的商槐语这才悠悠叹了口气,起身收起手里被攥出印痕的书,合上窗熄灯上床睡去。 可她越来越像天际浮动的云,可望而不可即。除去那夜去她房中被她按在桌上亲吻时曾短暂感觉到抓住过她外,后来的这些天,哪怕她将他揽在怀中故意逗弄,他仍旧感觉离她遥远。 覃与难得起了个早床。碧玺站在她身后为她盘发,身上还有未曾散尽的疲惫,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小姐打算如何处置那些人?” 碧玺眼睛微亮,很快又暗下去:“可老爷那边……” 碧玺想到之前因为慕遥一事自家小姐和老爷之间关系僵了好几天,结果最终还是老爷妥协让步,松口二人成亲,但条件是不对外宣扬成亲一事,让二人默默在府里低调完婚。 思及慕遥,碧玺又回想起昨晚自己送陈大夫出栖梧院时对方说的那些话,抿了抿唇还是顺势提了一嘴:“小姐,慕公子那病似乎迟迟未好。烧虽退了,可后续的药没跟上,至今还咳着……您看,要不要让陈大夫开点药?” “又是发烧又是咳嗽,怎么那么娇气?”覃与皱了眉,剧情里的男主可没说是走的病弱挂啊,怎么到她这儿就变成“林妹妹”了,“让陈大夫看着开两副药吧,往后不是什么要紧事别来烦我。” 不惦记好啊,她巴不得自家小姐休了这位不知好歹的慕小郎才好。 覃与视线在精神好了不少的紫莹面上停留半晌,露出个满意的笑来:“这会儿过去应该正赶上热闹,走吧。” 霜玦不似紫莹昨夜来过,知晓覃与此行目的,但伴随着一行人往前院方向走去,耳边隐约的哭喊声变得越发清晰时,他心下一惊有了猜测。想到被自己五花大绑锁在房里的赵东,他心中不安渐盛,崭新轻便的棉衣里有心慌意乱裹出的热意凝成汗水,顺着背脊滑落。 覃与唇角翘了翘:“无一缺漏?” 他侧脸,短暂地扫过面色不太自然的霜玦,并没多说什么,只陪护在覃与身侧,引着她往那哭闹 大商未设郡县,城主投票当选,但城中军队的调度权却捏在中央下派的辅佐官手中。风陵城虽非王城,但离王城近,出了覃家这么个庞然大物,又是曾经百年世家的慕家所在,算得上帝王心中重视度排名极为靠前的风水宝地了。正因如此,风陵城的城防军足有一千之数,下派的辅佐官更是兢兢业业,因此城中纪律严明,处理事情更是神速。 只不过是覃父仁慈,一次次的容忍这才养大了这些人的胃口,叫他们当真飘起来罢了。 这当然有悖于覃与初衷,所以她不仅要这些人受苦,将这些年作威作福享的福同等换成痛,她还要整个风陵城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唾弃他们的阴毒贪婪,将覃父树立成一个毫无污点的圣父形象。 覃父的圣父形象,等到这些年做慈善的真相一点点被“揭开”后,想必很快就能为他缴获一大批人心;而此次摆着清楚明了的证据,雷霆手段地处理掉府中这些毒瘤,现任辅佐官的奏报应该也很能让高座之上的帝王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