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殊开始变得安分。虽然她仍旧多数时候迟到早退,甚至上课睡觉,但相较于之前而言频率已经降低了不少,这让一班师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对那位能够顺利镇压下这尊魔神的家长刮目相看。 当她被许骋缠得实在受不了,提前结束了晚自习离开教室却意外碰见被喻殊堵在墙角的游柏时,她只能暗叹一声自己果真还是女配光环在身,这该死的孽缘。 已经在女主眼里当了快一周透明人的覃与,就这样正式被女主记住了名字。 都被叫两次了,覃与也不好装没听见,只好转过头来看了二人一眼:“没什么事的话,我赶时间。” “等等,我想问一下昨天晚自习测试的最后一题。” 她的眼神危险又直白,活像一个被私闯了领地的狮子,正酝酿着扑向覃与这个不识趣的闯入者。 她并不怕喻殊,她只是觉得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可如果真的麻烦主动找上了她,那她也绝不存在绕着走的情况。 游柏已经站到了她身旁,低头看来的表情带着些窘迫和被解救的些许轻松,以及将她拖下水的愧疚:“第二问那里……” 覃与笑了一声:“这一问有两种解法,可能稍微费点时间,不介意的话我们边走边聊?” 他像是头回被猎捕的小兔子,找着空隙就义无反顾地逃窜出去,完全忘了身后随时可能借着自身优势扑上前来的狮子。 在期末考结束前,他得想办法压制住喻殊越来越蠢蠢欲动的亲近。他需要这最后一周至关重要的复习期来给他的新年添上一个足以慰藉的好成绩,而不是把精力浪费在安抚喻殊情绪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他蓦地顿住脚步,使劲甩了甩头,将那莫名其妙冒出的荒诞念头从脑袋里丢了出去。 覃与发出一声轻笑,前方明明热火朝天投着篮的许骋立刻抱着手里的球凑了过来,毛茸茸的脑袋顶到她颈窝,瓮声瓮气地撒着娇:“覃与,你笑什么呀?” 许骋侧过脑袋瞄了一眼,将手里的篮球径直抛了出去,也没去理会那颗顺利进框的篮球,双臂箍住她腰身轻晃着:“告诉我嘛,你刚刚笑什么?” 许骋不开心地瘪着嘴:“见不到我你很开心啊?” 许骋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吗?我可以来接你放学?” 许骋一把将人抱起来就往外走,无视周遭看来的古怪视线龇牙笑得见眉不见眼:“开心!我决定了,现在就去把头发染回来!” 许骋仰头看着她,墨黑的眼瞳带着些纯稚的湿,说出来的话却叫覃与蓦地心软了一瞬。 覃与低头看着他,微笑着摸了摸他脑袋:“好,我陪你一起去。” 许骋借着面前偌大的镜子放肆注视着一旁等待的覃与,她正低头按着手机,或许正回复着某一个他知道或是不知道的男生消息。 他不懂她。 哪怕他已经拼命学习说话的艺术,渴望着自己抛出去的某一句话能换回她感兴趣的追问。可事实是,从没有过。 他毫不怀疑自己的每一次小心机在她眼中都笨拙得无可遁形,可他没有办法不继续下去。 初见时就沦陷的一颗心,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越发清醒又绝望地越陷越深,而今想要狠下心来将属于她的一切拔除,或许同样也意味着他这个人的不复存在。 他不擅长读书,但他并不蠢。或许正是因为他不够蠢,才会没必要地去发现太多不在他面前时候的她,简直是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然而,沉胤出现了。 什么关系? 他以为行动便能表明自己的一切心迹,甚至默认了她的亲近就是彼此关系的确立,没成想,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她静静看来的目光却逼得他落荒而逃,与此同时,巨大的悔恨让他越发痛恨起自己的盲目自大。自己一次机会。 “可是许骋,你之前浪费了我太久时间,所以,我不太可能让你的追求简单轻易,”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一如从前,“如果你坚持不下去了,随时告诉我。” 他和她变得更加亲密,可即便肌肤相贴,呼吸交错,他却越发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心相距甚远。 他变得不安,可即便拥抱再紧,她也仿佛手中沙,不可避免地流逝。 十六岁,像是一道界碑,往前是天真烂漫的孩子,往后是疏离冷淡的成人。 喜欢。她对自己应当是喜欢的吧。只是相较于他给她的满分喜欢,她对他,或许只是刚刚及格。 沉胤神兵天降般被她选择,然后短短一月就被她抛弃。哪怕是他有意提及,她也只是神情散漫地笑称一句“没兴趣了”。 而这一次,他听懂了她的意思。 这段所谓的感情,是他松不开手。 他抱着她,头一回落下泪来:“我有用的,别这么快抛弃我。” 她当真拿他没办法吗?不,她最懂得拿捏他。她聪明,又冷酷,但那又怎么样呢?一年多的时间,他早已被她打造成最适合她的模样,碎裂重组的痛,他不敢也不愿。 覃与陪着许骋染完头发被送回家已将近十点,看着换回黑发眉目间的桀骜都褪去不少的少年,新鲜感还没散去的覃与竟还破天荒地耐着性子在门口和人腻歪了几分钟,目送人上车离开这才转身进门。 暗处不知站了多久的奉烜缓步走出,双手插兜,面容好似覆着一层霜白。 “你就这么热衷于扶贫吗?”奉烜冰冷语气中裹了些嘲弄,“一个小小的百货,你还真是不嫌掉价。” 奉烜盯住她,压低的嗓音中带出点怒意:“你就这么荤素不忌?一个宴倾,一个邱让,现在还有个许骋……” 奉烜蓦地握紧手指,眼瞳有一瞬间紧缩。 她留下一声嘲笑,转身进门,将面色铁青的奉烜甩在身后。 宴倾还等在客厅,听见门口的响动立刻放下手里的笔记起身迎了过去。 察觉到除了覃与身上的香味外又多了一缕略有些重的陌生香味后,她的眼神黯了黯。 宴倾自觉地将大衣挂好,应了一声后将温了多时的牛奶端出来递到了覃与手上。 “马上就要考试,这最后几天记得好好休息。” 在宴倾又一次尝试用另类的方式叫醒覃与时,直接被覃与一脚蹬了出来。 她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咬着唇看向捂着脑袋坐起来的覃与:“对不起,我刚刚喊了你好几声……” 从上周被宴倾突如其来的那一次惊到后,她每天都能在宴倾叫她的第一时间醒过来。而今天,很明显是因为身体缘故她才没能听到宴倾叫她。 覃与皱了皱眉,将自己感冒一事都怪罪在昨晚跳出来惹她不开心的奉烜头上。 那双漂亮的眼睛近在咫尺,让覃与本就昏沉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眩晕。 覃与见她娴熟模样不禁失笑:“明明是上周才录了你的指纹,怎么你对我房间布置比我还熟?” 她将温度计给覃与看了,“有点发烧,需要叫方医生过来一趟吗?” 宴倾抿了抿唇,替她掖好被子:“那我去给你拿药。” 宴倾默默地看了她两秒钟,站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