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知画回忆起当年的境遇,难能否认的是,那段时光里,她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妻子,最幸运的母亲。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时候,她也渐渐变得ai幻想,幻想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的场景,幻想年轻的父母成为孩子的友人和榜样,甚至认真地规划过如何去善待景yang0ng中的另一位福晋 皇上对圆明园的喜ai由来已久,尚为皇子时便常安坐在清晖阁看书、赏景。临近年关,九州清宴殿的雪景更是万中无一,于是邀着两位亲近的阿哥、格格们一同前往,也算是从最近紧张的气氛中剥离出来,透一口气 “记得多看些美景,回来描述给‘他’听”,她拉着永琪的手覆在自己圆润的孕肚上,“‘他’听得懂的自从知道了你们要去九州清晏游玩,便时不时故意蹬我一脚” “不能随阿玛一同去玩便生了小脾气,折磨起额娘来,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你还吓他,这下又有的我好受。我看你们父子俩是合起伙来欺负我” 他们贴得这样近,虽然孩子还未出世,但知画已经满心满眼都是三个人这样联结在一起的画面。她轻轻靠在他肩上,回应道, 自知画有身孕以来,永琪与妻子的接触着实少了很多。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同行,他私心里想着至少能同她单独谈一谈,纵使心结解不开,能多少安慰到她也是好的 这场急又劲的大火来得如此突然,永琪当下跑出门外,却无论如何搜寻不到皇阿玛的分毫身影。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头冲进了阿玛的寝g0ng,根本无暇顾及耳边妻子和随从们的阻拦 母妃走得早,从永琪记事起,身边的嬷嬷和娘娘们便训诫他要在皇阿玛面前以臣下的身份自处,万不得仗着皇子的身份有一丝一毫逾越。可小孩子的天x难驯,他命小太监偷偷陪他溜到御花园玩蹴鞠的时候,不小心倒向迎面走来的皇上,那一双大手抱过他,一双笑眼望住他,这便是永琪对父亲最初的记忆是的,父亲。得益于永琪幼聪慧学,皇阿玛对他的态度也多是恩重于威,慈ai和引导多于训斥的。皇阿玛是一个有血有r0u的人,一个博学多才的人,而世上又只剩皇阿玛这一个真正血脉相承的亲人。这样的父亲很难不成为他的ai,他的榜样。若论他世上最为不舍得,将到来的子嗣也排不上号,因着名单上只有皇阿玛一人 “福晋!福晋,不好了!” 她不吝使出自己幼时同家中请的苏绣师傅偷偷学的几手功夫,虎头的部分已经绣好了,此刻知画也难免有些自我欣赏起来,指尖轻点着自己的肚子, 偏这个时候听到院子里桂嬷嬷的喊叫和慌乱的脚步声,她的心不由得跳了跳,连指尖之下的肚皮也跟着动了一下 “福晋,九州清晏那边失火了!” “五阿哥还有皇上,他们都怎么样了?” 知画心跳得更加快,无助地祈祷着这说辞只是夸张的以讹传讹,另一只手却攥紧了桌角,再忍不住腹部的剧痛, “福晋!!!” “福晋,太医说您就是一下子急火攻心,您和孩子都没有大碍的,您别急” “福晋皇上他们昨晚回来了,五阿哥伤得有些重,现在景yang0ng所有奴婢都被拉去那边帮着跑前跑后了” “福晋,您别这样,太医说您需得静养五阿哥虽然伤得重,但好歹都是些皮外伤,过些日子总归能养好的。眼下更重要的是保护好您自己和孩子啊” “嗯,珍儿。那帮我倒杯水罢,你也别出门,就陪陪我罢” 悠悠转醒的时候,永琪只觉得自己头脑有些热涨,手脚却冰凉。被围裹在纱布里的手臂还是疼得不行,倒在地上那一刻手臂上传来的近似皮r0u分离的灼痛感现在像是依旧在。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指尖便触到一片温热的掌心-- 想来是一直握着他的手,直到撑不住了才肯放任自己以这样不舒服的姿势小憩一会儿。他轻轻地回握,想起晕倒前眼中最后的画面便是她不顾一切奔过来真是傻,即便她不来,侍卫们反应过来也要救的,可也只有她,真的将他的生si看得b自己还重做,可他知道,自从嫁过来,最能令她急的便只剩他一个--为了当好一个贤妻良母,她放弃了外面亟待探寻的世界,也放弃了经历过生si的姐妹的陪伴,全身心依附于他一个人 几乎在永琪刚触碰到她发丝的那一刻她便惊醒了,永琪忍着痛轻轻安抚她, 永琪睡了一天一夜,nv孩便枯坐在这里一天一夜。她抬起头,不知是太过疲乏还是偷偷哭过几次,眼白都有些泛红,见他终于醒了,有些激动地含着泪问他, 永琪指了指她被烫红的手臂,叹息道, 他话中有深意,不只是因着受伤一事,更是因为一路走来的种种,无论对自己、对别人来说结果如何,终究是让她受了委屈。妻子却没想那么多,摇着头嗔他, 永琪想起最要紧的事,“皇阿玛怎么样了?” 永琪大咧咧地摇了摇手臂,“看,没什么问题”,他看得到,桌上的纱布、药罐摆得整整齐齐,是她不再毛手毛脚,为他改掉又一个习惯的有力佐证,他握回她的手,说道,“看,有你照顾着,我也好得快些” 下一秒却被拉到一个怀抱里,一张小脸被他带着埋进男人宽厚的x膛,她耳边只剩下他的心跳和灼热的鼻息这样的亲密显然已经陌生了太久,她的手攀上他的肩膀,贪婪地嗅着从前最熟悉的味道 他轻笑着放开对方,t1an咬着她的唇流连了一会儿,便拉开了些距离,用手指摩挲着她泛着水光的唇瓣,调侃道, “真的吗” 妻子流着泪点头,永琪却注意到窗外有些轻微的响动,模糊的人影像是未来得及走到窗前便逃也似地离开了。他没有多想,只觉得大概是自己睡了那么长时间眼力都变得有些差,恍惚间将什么花啊草啊的影儿看成了人 可不出一会儿,她怒极了反倒笑起来。她想起太医说的用不了多久便是临产期,轻轻安抚着自己的肚子,不知是安慰还未出世和孩子还是宽慰自己, “乖,刚刚有没有吓到你?别怕,其实额娘不应该发脾气。谁都有意气用事的时候,更何况你阿玛再年轻几岁的时候是被带着野惯了的我们两个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好好地待在这里,他自然会给予我们应得的荣誉,名利,还有ai。乖宝宝,你说是不是?” 但等到她现在完全冷静下来,托着肚子侧躺在塌上,又觉得不至于太可惜。让他们重燃旧情也是好的,凡事有扬才更有抑。景yang0ng最重要的砝码在她这里,而薄如纸的旧情又能强撑多久?她知道永琪心里也明镜似的,只是一下子被感动冲昏了头脑,这不要紧,不要紧的 这章还是过渡,下章生孩子前中后重头戏 知画再一次同永琪对面而坐的时候,只以为是自己押对了宝--她私心想着,摇摆不定的人,即便下了一次决心又能有多深重?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到了临产身子真的重成这样,我现在甚至像个孩童一样,每天大半时间都只躺着倚着度过了,说要走动走动两条腿便涨的跟什么一样” “最近疏忽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对面的男人终于肯抬头正视她,理所当然地看到她眼里的泪光。大抵男人心中一恸,覆在知画孕肚上的手掌不自觉用了些力,nv孩便借势轻轻倚靠在他侧肩上, “别说了,知画”,有那么一瞬间,永琪只觉得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之前酝酿好的话、那些看着妻子的睡颜坚定了一遍又一遍的话,竟怎么努力都无法说出口他扶上nv孩的双肩,稳了稳心神,“你知道我们之间是一个错误,是皇阿玛的威b,是老佛爷的强迫。你安心地把孩子生下来。我会好好补偿你,即使并不是你想要的这种方式”前还有叫我等你!这就是你说的‘强迫’?!”知画敛下冲撞得她鼻头泛酸的怒气,紧紧按着肩头上他的手,“好,退一万步讲,就当我们之间是个错误,是个意外,可宝宝不是--他是我们的情意,是我们的决心!永琪,你不能这样假装,装作对我、对我们的渴望无动于衷你又怎么可以对那个‘她’这样知情意,对我们,却这么狠心你” “不要走!你不可以走!你决心不负她?我们之间岂是你说抹煞就能抹煞的?阿哥,我们那些日子的夜夜笙歌你以为你忘得掉么?” “是么?阿哥?我倒想知道你到底能给我什么补偿?”知画再控制不住,眼睁睁看着自己对男人恶语相向,“名利?富贵?一生无忧?五福晋的头衔自然能给我带来这些,哪里还要你再虚情假意来同我谈‘补偿’?”她跟上他的脚步,“永琪,永琪!我要你,孩子要你!不要对我说那样的话你现在只能看到你们的委屈,我何尝不是也在为你隐忍呢?” “呵,我费尽了心思阿哥,你不会不知道真正的后g0ng心思是什么样的。至于你的娇妻,那些手段她怕是从未在别人那里知会过,如若你非b得我动心思我甚至不用碰她一根手指,也会让她不再那样好过!” “啊!---” 到了血流出来的一刻,知画已经不那么清醒的意识里甚至感觉不到有多疼。她只记得刚才那一瞬间,几乎是在永琪没怎么着力的手触到她的那一刻,她便做了决定,如果注定同他痴缠一生,到了这个地步,无论这痴缠的由头是情,是ai,是怨恨,哪怕是愧疚也好不,不,她和永琪两个人,两个人若要永恒的羁绊,总要压上些沉重的东西她能想到的便是,花无百日红,只有愧疚只有愧疚能长留。她必须要为孩子、为自己在g0ng中求一个永恒,这本也就是永琪该给的而如果这孩子要不得,他便更会用一辈子的愧疚来稳固住自己的地位,疼惜她,怜ai她,再不会那么果断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