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他们可能就要死了。 林知言在黑暗中睁眼,问:“会有人……来救我们吧?” 霍述回答,“你的人工耳蜗和我的车,都有定位。” “但公路毁了,而这里离县城有至少有三十公里。” “……霍述,我有点冷。” 霍述沉声唤她,低头贴了贴她的脸颊。 她张了张干裂的唇,轻声说:“那你和我、说会儿话吧。” “随便什么、都可以。” 车厢内有良久的安静。 “七月底的慈善晚会,正式和你重逢的前一晚,我一整晚没睡。因为神经太兴奋了,看医生也没用。” 狭窄封闭的空间将他的气息放得格外清晰,林知言几乎能想象出那画面,心中有跟弦不可抑止地被牵动,轻轻拉扯着。 “是啊!季婉说,你或许对我以前的形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说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上赶着地去套近乎,熟悉的套路会勾起你不好的回忆,让你觉得我别有所图。” “我就知道,你背后有高人点拨。” 霍述很轻地说,“喜欢一个人就是会不自觉靠近她的啊,人的意志力再强,又怎么能和本能抗争?” 林知言喉间有了苦涩的味道,“以前,你视理智高于一切。” 他似笑非笑,“可惜我领悟得太晚了些,幺幺不要我了。” 林知言喃喃,问了一个她今天不问出口,可能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 “后悔没有用,幺幺。我只看当下和未来。” “我还是没弄懂,正常人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二十天前,霍述站在酒店楼下打手语,告诉林知言:【我试过了,但我没办法做到。】 他也想过放她在深城开始新生活,不出现不打扰;他忍了三年,却因她的一句“相亲”而功亏一篑。于是他宁可戴着枷锁画地为牢,也绝不后退。 但事实上,霍述的确就是这么个人。 “他们说我偏执,没人喜欢我,我一点也不在乎。可你不爱我了,我才感觉到心口的疼痛,想对你好,但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林知言想让他停下,然而他却像听不见似的,自顾自咳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困顿至极。 车子被半埋在崩塌的石块中,酒味夹杂着草木泥石的土腥,以至于林知言没有注意到这股浓烈的铁锈气息。 林知言尖叫出声,手指顺着那一片黏腻往上,摸到了从他腰侧刺出来的、一截拇指粗的锋利断木。 车子滚下山坡时,压断了很多灌木丛和树枝,那些小乔木的断口就像刀刃一样尖锐,车身无异于在刀山剑树上滚过。霍述光顾着护住怀里人,大概就是在那时被刺入车窗内的断枝扎入身体,几乎将他从后往前贯穿。 自己被人护在怀里,尚且弄了一身的擦伤磕伤,充当肉-垫的霍述又怎么可能只是简单骨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