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野渡从脚下的位置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矿泉水和一些面包零食, 递给后座的林知言:“你去深城, 落脚的地方找好了吗?” 她打开手机里保存的地址,递给司机。一千五百公里的路程, 换一个崭新的开始。 所以, 只要拖住他半日就好。 当然,林知言并不觉得自己有如此份量,值得霍述去大费周章。 林知言拧开矿泉水瓶, 一口气喝了大半,被大火烘烤得干涸燥裂的嘴唇这才稍稍缓解。剩下的半瓶水浸透纸巾, 将脸上、手上的脏污一点点擦净,掌心有点烫伤,还好不算太严重。 副驾驶的成野渡回头看了眼,林知言已经睡着了。 林知言的眼睫很长,发梢被大火燎得焦黄蜷曲,秀气的眉微微蹙着,一种楚楚可怜的恬静。 折磨了他十来年的负罪感,在此刻得到了救赎。他知道趁人之危是卑劣者的行径,但的确有那么一瞬,他不受控制地希冀着这段逃亡之路可以长点,再长点。 成野渡和司机轮流开车,终于在次日下午六点到达目的地。 隋闻帮忙租的这处公寓在十六楼,是他朋友的闲置房。一室一厅的面积虽然不大,但采光和装修风格都很高级,楼下三百米处就是超市和地铁口,算是同等价位里性价比最好的了。 隋闻这才点了收取,晃了晃手机说:“走吧,我请吃个便饭,就当是为你们接风洗尘。” 成野渡也说:“我也不去了,辛苦隋哥。” 隋闻拿出签字笔在a4纸的背面画了张草图,大概介绍了周遭的地铁口、购物点的位置,又留下二十四小时开机的电话号码,就匆匆辞别——今天是工作日,他手头的案子没结,确实有点忙。 至于牙刷毛巾、一次性贴身衣物之类的东西,方才倒是在楼下便利店买齐全了。 这半年来有六万多的存款,足够应付她一年的开销,再加上凌妃介绍的商单,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她指的是帮助她出逃的事。 成野渡埋头说道,“凌妃那边我也打了招呼,让她回老家避一避。” 成野渡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说:“林知言,你就当我是在赎罪吧,这样我心里会轻松点。” 【谢谢你,但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是真的拿我当朋友,而不是怀着愧疚心来做这些。】 她的目光温和坚定,成野渡有种无从遁形的感觉。他掩饰般抬手,揉了揉脖子说:“那好,我就住在小区隔壁的宾馆里,有需要叫我。” 他会想不通:同样是做了错事的人,为什么回头是岸的不能是他。 她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拉开窗帘,远处高低错落的楼房灯火笼罩在黛蓝的弧形夜色下,像是水晶球里的小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