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一个男人正坐在你前面不远处。他改变了你的行走。 你连拍了几张,没有忘记稍微换个角度再拍一次,这是你的经验,你不想过於匆忙拍出一堆模糊的y影。然而当你试图再一次调整手机角度的时候,男人站起来了。 你停止尾随,那不是你要去的方向。 回到家後,你冲完冷水澡躺在床上,结束了一天被工作塞满的疲惫让你的大脑空空。你可能在想晚上要吃点什麽,不过冰箱里只有几瓶水和一个昨天晚上在便利店买来忘记吃的牛r0u三明治。在冲过凉後你就不会再次出门,即使你现在有些想念起楼下那对越南夫妻做的凉拌檬粉。 他似乎并没有特别之处,可为何他的身形让你如此过目不忘。他的年龄不容易被看出,你幻想也许和你相当,你幻想你可以在後面抱住他问晚上去吃什麽,幻想他因行走过快被汗水打sh的衬衫是什麽味道,幻想他接到的那通电话是由谁打来的,幻想你如何趴在他的身上,幻想他会发出怎样的声音,幻想他的手指触0在你的在脸上,幻想你对他撒娇,幻想你们会因为晚上去看什麽电影而拌嘴,幻想他跑过来说别生气了都听你的,幻想你们领养了一个小孩,幻想你们领养了第二个小孩,幻想你们领养了第三个小孩,幻想他在这座城市里是否有人ai,幻想他此刻正在做什麽。 你开始sh0uy1ng,喉咙里拥挤出对他的渴望,你挤压自己的rt0u使身t颤动又攥住yjg向guit0u处摩擦,你想要他喘息着叫你,你想要他把你视作一个jg密的机械玩具,拆解你的塑封敞开你的部件组织你的感官,你想把外流的汗ye和失控的尿ye留在他的身上,你叫声不断sheny1n不止汗流不停地创造了一场悄无声息的解放。 你止不住觉得羞耻,你有些厌恶自己,你是一个t面的人,为何总是迷上一些令你不安的符号。 你想探明他们的一切,审查他们yu盖弥彰的皮囊、否定他们经不起推敲的理想、直视他们的内在窘迫、剥夺他们肮脏的荣誉、b问他们人生的机密。 你察觉自己并没有幻想中的那麽自由,你仍旧活在某种根深蒂固的经验、秩序和结构中。尤其当你和幻想中的男人za完毕後陷入持久不安后,你对自己的排斥会波及至整个当下社会,所谓的多样x是否只是一种粗糙的诱饵,诱导我们投资、生产并消费从未存在过的真正平等。 你得了一种叫做自我的疾病,它不但是一种慢x疾病,而且一种症候群:一组特定症状或t徵的集合t,它们常常同时或相继发作,因其内在的非特异x、动态x和不可预测x,使其只能被缓解、无法被根治。你质疑你所生活的时代,是否是一个医生渴望病人的时代,而非症状真正需要它的客t。 这就是你当下生活的全部。混乱、模糊、道德粘稠、风格流动,你迷恋盲目,迷恋由幻觉及附着其中的所有破坏x因素。 然後拿起了手机,刚要打开今天工作会议的录音文件,你发现了一条一小时之前就躺在那里的消息,写着: 上周,你认识了一个男人,你们约好明天第一次见面。几天前你们相互看过对方的照片,但此刻你已经全然完全忘记了他的样貌。 他说,他已经不算年轻了,他说他满足於现状,他说他周末除了行山和看海之外几乎什麽都不做,他认为自己没有可以作为谈资的ai好,他对你坦诚了他正在经历和一个nv人的婚姻,他对你的个人信息没有过度索要。 他向你传递了一个隐晦信号,他并不急需某种临时的相融,而是期待一种更加长期的占有。 激情或归属,你尚不觉得他可被归类为任何一种。 你想以明天太过繁忙为由推迟晚餐。这也是一种事实,你并不适应在香港的新工作,你时常会觉得你也并不喜欢在这里的新生活。却不知为何,你回复给他的信息是: 信息一送出,你立刻後悔。 你见过一些男人,他们会对你释放临时ai慕,你对他们演绎即兴好奇,你们之间因为太过防御无法真诚,又因太过随机不具深度。你并不钟情一时愉悦,你不愿意和你不欣赏的人发生任何关系,那些偶有的迎合、取悦或亲密往往让 可你们一直都在原地,好像一直都在寻找。 你对这个男人并无更多期待。 两年前,你在香港得到了一个新工作。你并不是所谓的某种jg英、翘楚、才俊或宠儿。你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se,你只是一份文档中的首行缩进、只是一个试算表里的小数点、只是一张幻灯片下的备注,它们的职责本就是隐藏。 不过,你的学习能力很快,在翻阅领导给你的学习笔记副本後,你很快就可以在研究报告中灵活使用什麽是两个确立,什麽是两个维护,什麽是四个意识,什麽是四个自信,什麽是十个明确,什麽是十四个坚持,什麽是十三个方向,以及党对於经济、科技、创新、环境保护等政策议程如何实现全面领导。 你对他说,我现在都能背出四个自信了,你能背出来吗。他不屑一顾地说,当然能,哥们儿可是老党员了,不就是道路自信,理论自信,文化自信,还有一个历史自信。 显然,你并不十分享受自己当下的生活,可是你也不敢轻易辞职,你没有能力出去自己创业,更没有人可以白养你几年。在如今的经济萧条中,你也很难回到内地重新找一份更合适的工作。你很清楚,现在的很多问题似乎都不能够在短期内得到解决。 你的同学和朋友大部分混的人模狗样,活的有头有脸,装的一本正经。他们在大学毕业後涌向北上广深的金融、房地产,科技业和零售业,也有几位同学通过竞争激烈的公务员考试进入了老家小城或小乡镇做公务员,更少的几个人在父母的支持下成为了创业者。 他们有着某种和你类似的腔调:你们自命不凡、你们将自我检讨视作风尚、你们虽嘲弄自己可有可无,但仍会低头欣赏自己身上沾满的那一点点的,特权。 他们都在担心自己的工作还能做几天。现在,政府反腐力度不歇,金融业被整顿,房地产公司欠下巨额债务倒闭,科技行业正在经历制裁和封锁,中小企业入不敷出,外资企业离开上海,大批公司裁员。不过,更多的人都对政府充满信心,新闻中的形势仍然一片大好。 你想起之前去置地广场买领带,店员说他们的店铺两个月後就准备撤离了,叫你多买一点,因为店里所有的东西都在打五折。你想到你办公室楼下那家香港知名的连锁健身中心也已经欠债关闭了四个多月了。纽约时报和华尔街日报也都将香港办公室迁去了台北,首尔或新加坡。 许多香港人也在离开这座城市,他们去了加拿大,英国或台湾。 你有时会後悔来到香港,你从未真正想要融入这个地方。你只是想要离开过去的生活,而这里,是你最便利的选择。 不过你却不认命,你暗示自己,也许生活的单调之下有你尚未感知出的复杂味道,你需要强迫自己、驯化自己、折磨自己,以锻链出更加尖锐灵敏的感官。 像是你那天晚上追逐的那个男人,亦像是你生活中出现过的大多数追逐,每当你尝试打开、协调和理解自己正在进化的感受,你会在倦怠的空隙中困惑於这种t验,你调整平移转变生活的位置、滤镜及其角度,可始终一无所获。 你并不厌恶自己,你对此事也没有任何苦涩的挣扎,你可以全然接纳这样的自我,你完全认同自己的所有偏好。 但你有时,又会陷入困惑。 你有时解读自己对成熟男人的兴趣是一种渴求安全感的心理投s,可是,虽然你自己的经验十分有限,但这种感受也是的确存在的:你并不觉得你接触过的那些男人有着某种你所期待的智慧、经验或稳重,你觉的他们和小男孩一样幼稚、贪玩和无知。他们吹牛、说谎、简化、仓促、煽动暴力、过度自信、施加强权、不ai戴套。 你就坐在这里,你看着窗外,思考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等待另一个成熟男人的到来。他大步流星向你走过来了,伸出手说了句,你好。 你匆忙伸出手说,你好。 他说,他看到了你脸上表情有点奇怪。你说你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并没有失望。 他大你十几岁,本人却b照片上更加锐利y朗,两侧头发剃的jg短,鬓角闪烁出若有似无得白se碎发,脸上展露出不属於他这个年龄的纯真。不过,你仍然可以在他的某些肢t动作中察觉到他正在极力掩饰的生活疲惫。 你坐在那里,问他已经结婚多久。他告诉你已经十几年了,状况稳定。你想说出那个房间里的大象,却不知为何,脱口而出了一个十分荒唐的问题:那她,真的能让你兴奋吗。 他从容应对说,有时候可以。 你切换了问题,说,那为什麽分开了,我是说,和你之前提到的那个男生。 他说他们大吵一架,後来就分开了。 他说,大概三四年吧。 你微笑,你敷衍地笑,你在想这个问题有些荒谬,可是你除了笑之外,也只有笑。你说,我不知道,大概率不会介意吧。 他包里的另一部手机响起。 他本人坐在你的面前,告诉你他在南京出生,在上海长大,在香港有自己的公司。你知道他不是你可以经常遇见的类型。他俊朗、健硕、坦率,毫不掩饰自己当下的经济能力只是得益於家族传承。时间和资历赠予了他一种主动、果断和耐心的资本,当他主动承担起你们在餐桌上的种种义务时,对你构成了一种不动声se的威慑。 这家本地知名淮扬菜餐厅是你选的,不是因为它好吃,只是因为它占据了这个地段中最好的景观。而你,总不知疲倦地为新鲜t验买单。 他解释,他吃的原本就不多,你多吃点就好。随後问你是做什麽的。 他买单了你的修辞技术,也许只是出於社交礼貌。 我就是不喜欢那样的日子,总想要试试别的。我不怕冒险,只担心过着循规蹈矩的无聊生活。你脱口而出对他说的话,不总是会俘获自己的信任。 可是人们总提醒我,你只能改变自己不是吗,而我能做的,也就只有离开,不停的缺席和离场。离开我生活的地方,离开那些学校、离开不同的职业,离开不同的城市,离开所有的身份,离开所有的集t。我必须不停地调整、习惯和适应,直到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一种勇敢,抑或只是一种软弱。我恐惧在逃避过後,我还得回来。你难以压制语调走向高亢。 你突然有些尴尬。慌乱地说,你也不知道为什麽要说这些,真的太冒昧了,我的毛病就是话太多。然後羞红了脸。 包容的言辞通常无声,偏执的倾诉却总是累牍不绝。 不过我非常厌恶那样的自己,虽然有时觉得那是一种反抗的姿态,但始终不能适应那种失控。不说这些了,你呢,你的公司是做什麽的。你不再想继续谈论自己。 你笑说怎会无趣,丝毫看不出他来自医学背景。 政治记者,你说你也曾想过做记者,可觉得记者在今天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行业,後来选择进入企业。可你知道这并不是事实,你之所以进入企业,仅仅是因为没有任何机构认可过新闻经验并不充分的你。 他安慰道,他家里有几位记者亲戚,没什麽前途,没做记者不用遗憾。 他说,会更惨,经济不好,没有什麽生意,大家都没钱。 你说有这种打算。不过,你觉得自己太不适应现在的工作,又说大部分适合你的工作都在上海,所以也不确定。 你说在上海工作过一年。 你说你住在湾仔。 你笑,突然不知道要说什麽,於是也拿起了茶杯。 你搪塞,说最近可能要出差,不总在香港,可能要看看时间。 上海或深圳。 你不知道为何突然冒出一句,不过,我不是很喜欢上海。 我也认同上海很jg致,但不是我向往的那种jg致。另外,我也不是nv生。话音未落,你察觉到语调中涌动的攻击,马上弥补说: 那你喜欢深圳吗。他识趣,没有继续敞开上海如何jg致。,已经分不清是喜欢,还是习惯。 你应该会喜欢的,有很多刚毕业的年轻男孩,b香港多。你笑说。不过深圳有很多美食,是我喜欢的部分。你不想让年轻的深圳变得像jg致的上海一样尴尬。 当然没问题。 你说当然好。 你抗拒,和他的第二次见面。你期待的是一种稳定关系,他有妻子有家庭,你不迷恋某种需要时刻警觉的生活。 却不知为何,自分别後,你无法抑制自己想到他的冲动。并非思念或迷恋,仅仅是,想到。 想到他吃饭间歇突然用手捏了一下脖子上的领带,想到他不情愿回答关於他妻子的问题时的样子,想到他要如何和一个nv人za,想到他们za的时候会说些什麽,想到他主动发起的信息你总是迟疑的回复,想到他在你这里博取的那个你想要接纳又渴望拒绝的威严。 想到他起身去洗手间,离开那张真皮座椅後,你看到他在上面留下了他的,褶皱。 想到你已经消失的、在回忆和遗忘之间游荡的生活。 想到他对你的试探。他告诉你,他想要。 想到你始终不愿面对这些自以为是的问题,将编造成文的理由作为拒绝合作的答案。 你焦虑。 领导让你负责一项专题报告,主题是公司参与香港社会建设的年度成就。 他工作还算认真仔细,兢兢业业,他能够主动了解上级期望,确定问题边界,转变g0u通风格,提供快速反馈,实现支持决策。并且,从不在他的上级下班之前离开办公室。 而你对领导的抱怨是,他为何总是让你给他叫外卖。 你们这栋楼里有员工餐厅,不过他很少去。事实上,你也很少去,你不喜欢员工餐厅反复出现的那几样东西,你更讨厌用餐的时候和任何同事产生任何交集。於是,你大部分午餐时间会跑出去买咖啡和三明治。而你的领导,会在这之前,让你帮他订好麻婆豆腐或水煮r0u片的外卖。 你最开始的时候对叫外卖这件事感到紧张。如果这家店不好吃怎麽办,如果领导吃出外卖里的头发怎麽办,如果把领导吃坏肚子怎麽办,如果外面堵车在路上耽误领导吃饭怎麽办。 领导逐渐信任你点外卖的能力。但是对於你的工作,他还在考察阶段。他不喜欢你向他直接汇报工作,你需要先汇报给坐在隔壁的另一个短发nv生,她被安排指导你的工作。 所以她并不喜欢你。 你说,你没顶撞她。不过後半截话你没继续说,你只是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然而,这其中大部分的社会公益活动需要和香港本地居民产生互动,因此需要懂说广东话,你并不会说。於是,你合理避开了很多的额外社会工作。你并不骄傲於此,你很矛盾,你非常想深入了解香港社会的方方面面,也希望能够做出自己的贡献,只不过,最好不是通过工作的方式。 你正在复核会签请示报告的时候,上周和你见面的那个男人发来信息说,他明天回香港,从上海给你带了一点东西。 你们约好午餐的时候在中环花园道三号的一家英国三文治店相见。这是你工作日的中午最常去的地方,你在这里迷恋上那些保存在冷柜里的面包夹蔬菜的味道。 一盒royce巧克力、一盒凯司令,是他带给你的上海礼遇。你唯独拿起了那盒凯司令,拆下了y壳礼盒上柔软的红se绸缎。酒香桃仁、白脱榛子饼乾、巧克力曲奇整齐地躺在那里。 你说因为张ai玲在她的书里写到过那家店,後来你听闻她在上海南京路生活时,楼下便是一家凯司令。 几年前你在上海工作的时候前去造访。玻璃橱柜里的一排明h巧小的芝士蛋糕x1引了你的注意,并非是因为它们诱你垂涎,而是你看到一种jg巧的粗糙。它们既 你没有买,你不喜欢芝士,也不喜欢蛋糕。 他说他听过张ai玲这个名字但自己不懂文学。说起初是想着给你带一些鲜r0u月饼,因为他的家人都喜欢吃,只是担心在路上不好保存,到香港也会失去风味,於是就随手带了一些。 你问说,上海现在冷吗,我下周也要去上海出差。 你说,这周六就回来了。 他笑,说,你就不适合创业,别瞎折腾了。 他说,你身上没有那种味道,就只是一种感觉。而且,现在这个经济情况,不好创业的,这几年创业基本就是si路一条,你可要想好。上海更是这样,b香港更差,你好好在香港呆着不是挺好的。 你笑了说,也更容易被你老婆发现了。 他嘬了一口纸杯里的热咖啡,问你周末回到香港後是否愿意和他去清水湾划船。你往嘴里塞了一勺掺了蓝莓碎块的奇亚籽酸n,混杂其中的烤椰子碎片让你觉得有些喧宾夺主。 他说他喜欢玩水,游泳、浮潜、冲浪、划船,并不分冬夏。他擅长驾驭、或说适应水的不确定x。 走出虹桥机场後,一gu熟悉的感觉倾倒而来。那种亚热带地区永远都不会有的冷风,机舱门一开就涌进你的肺里。 司机听说你刚从香港过来,问你能不能把小孩送去香港读大学。你说当然能,不过有些复杂。他听你罗里吧嗦讲完如何去香港读大学之後,眼睛里顿时露出一些失望,发现没有那麽简单。你补充了一句说,也没必要去那些最好的大学,你觉得其实没有什麽用。司机没有接话。不过你说完这句话其实觉得有些多余,因为你知道在今天上大学意味着什麽,也知道好大学意味着什麽,可是你也觉得自己没有说错,因为你同时也清楚,大学,不意味着什麽。 你时常会觉得读书让你变得木讷,你好像逐渐失去了那种盲目、单纯和冒险。你从一所学校换到另一所学校,从一个制度里走向另一个制度,你习惯了去分析和解读,却不知道如何去t谅和感受。 你觉得说这些话的人只是一群傻b,他们将生活理解为绩效,由於自己别无选择所以才将剥削以更加机密的方式传递给他人。 办公室的其他同事们都被吓坏了,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动静,甚至很多人连头也没抬。那位nv同事气的立刻骂起了上海话,她第一句都没说完的时候,你便扬长而去了。 你察觉到自己正在变得所谓敏捷高效、果断坚决,但也变得不可救药的冷漠和无情,你曾经一度觉得这是一种上天对你努力工作的馈赠。而你现在觉得,这种生活,是一种深刻的诅咒。 车开到了延安西路。司机抱怨起上海现在有点萧条,他的嫂子本来是上汽的老员工,离职去了特斯拉工作,结果现在特斯拉闹裁员,把她们都裁了,想回到原来的公司也不可能了,说是上汽明里暗里说了不要特斯拉出来的人。司机又说起家里刚毕业的侄子原本在长宁的一家日本公司乾得好好的,结果日本公司今年把上海办公室关了,他的侄子拿了十几万的赔偿款现在失业在家已经八个多月,全家人都很发愁。 你说到现在都不好做,香港也差不多。你周围的人也正在经历类似的故事,你感叹说也许很快也要轮到自己失业了。 司机说,等那些从夜店里出来的老外吐在你车上你就不这麽想了。 虽然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不过你非常清楚他说的是什麽,故意问道,新加坡人也关心那个吗。 司机继续说,那个时候,他自己是开公交车的,他也不懂那是在g什麽,也傻啦吧唧地参与过一些边缘活动,结果他的档案上现在都有这个w点。从那以後,他就没法在公交公司乾了,出租 你不知道该说什麽。 站在楼下,你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似乎你刚从襄yan南路的住所打车到这里,旁佛会议结束後你还会再回到那个可以看到远处瑞金医院的卧室里。曾经那个房间的窗台上被你摆满了鲜花,如今它们早就已经凋亡腐朽。 在这一点上,上海b香港方便,外卖骑手会在三十分钟上下把食物准时送到酒店楼下的自动外卖柜机里。选择丰富,便宜快捷。你看过一些骑手联合维权的新闻,不过,当你已经非常饿的时候,就不再会记得他们当时为什麽而维权。 你坐在机场。给他发信息说,今天下午的飞机到香港,目前还没有延误的迹象,明天应该可以如约去划船。 一大早,你买了两杯咖啡站在街边,一杯冰的,一杯热的。几分钟後,一台黑se的特斯拉停在你旁边,车窗落下,喊你上车。 他接过咖啡,看到你咕咚喝了几口拿在手里那杯冰的说,一大早上就喝这麽凉的东西,你真是年轻,太凉对身t不好。 他没继续提冰的事情,说,我要是真有你这麽大的儿子也行了。 他敷衍地说,就没想生呗。 你噗一声笑了。 二十多分钟後,你们到了。 你一阵暗喜。如果你不适应水上的漂浮,最多也只需忍到四点。 他碰了你的手,他将头贴近你。 你说,应该会了。 你瞟了他一眼说,应该就是好像会了,那我给你演示一遍。 不到十分钟,你便可以独自划桨驱动皮划艇驶向远处的海岛。他没有划,面向你,问你是否感到晕水。你说你状态良好,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他面向你,他看着你,他看着你的t0ngbu是否收紧。 他让你停下,他来划。 他划到了一块翡翠样绿se的水域中央,放下了桨,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巧克力bang,他把巧克力bang从中间折断,把其中一段递给了你,问,这里是不是很安静,是不是很美。 青春懒散地躺着,等待你, 水的力量使你变得舒缓, 他说,你这麽年轻,但身t里却好像住了一个老男人。 他对你说,大声喊,我看谁能来救你。 他双腿打开,在yan光下斜躺在那里,对你说,过来。 你们听海风割裂每一片水,划开,细碎的浪纹在皮划艇两侧颤抖,像一张倦怠的皮肤。你们的平静在海面上,滑动,流淌、延伸、不受约束地漂浮。 他问,你想要什麽呢。你说,我想要ai情。他说,这也正是他的所想。 你问他,会想念之前那个上海男生吗。他说不想。他问你,为何分手。你只是说,个x不合。他说,在一起九年才发现x格不合吗。你敷衍道,肯定不是,很复杂。 他说,他明白那种感觉。 他将你的 下午三点,你们决定划回岸边。yan光开始低垂,光线是一把钝刀,失去锋芒,一层旧纱,透过微尘般的空气,洒在海面上,黯淡是被滤过的记忆。海水在微风的推搡下皱缩,是一张被遗忘的旧纸,细细碎碎的纹理游走在视线中,脆弱无根。 你感觉一切都悬在时间的边缘,正在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慢慢拉扯,海与天交融成一片模糊的灰se,如同一道伤痕,裂开,又不愿愈合。 靠岸了,却彷佛还在漂浮。 他说去电气道那家华姐清汤牛腩店吧。你说你一直都想去,路过很多次,但都因人太多而不想进去。 吃过饭後,他送你回去,将车停在你住所楼下的谢斐道,对你说上去吧,早点休息。然而你却没有立即下车,右手抓住了他握住方向盘的左手说想告诉他一件事情。 你却又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说,有什麽事直接说,说半截话算怎麽回事。 他只得作罢。 划艇之後的第三天,他便回到了上海。 你在不忙的时候会回复他的信息,你并没有给他分享过你的照片。你会和他说注意身t,少喝点。 他也只是你在寂寞时才会登陆的岛屿,不是吗。 他发来信息问你,还想去划船吗。你说很开心他教会你一样新东西,只是有点冷。 他发信息问你平时喜欢做什麽,说他回香港的时候可以陪你一起。你说看书看剧看电影也会去跑步打网球。最近也长在学习打壁球。你说,有空可以一起去打球和看电影。最近刚好正在上映一部恐怖电影,你想去看。 你愿意吗。 可你愿意吗。 想你。 你看到了,那条信息。但是你,等了一下。你就在那里等了一下。你不知道你在等什麽。你就是等了。你看着那条信息,等了一下。 但你回复他了: 等了一下。 他给你拍了他小时候长大的地方,是南京周边的一个小镇。他在那里生活了不到十年就随家人去了上海。他学生时期和几个不同的男生谈情说ai。毕业後没几年,和一个出生在上海的nv人走进了婚姻。那个nv人的爸爸在他创业之初给予了慷慨的帮助,对於她nv儿的所ai之人,他从不吝惜帮他们实现更好的生活。他说他ai她,她说她也ai他,他感激她的家庭,她喜欢他的拼搏和上进。他们在生活中有共同的兴趣,共同的事业和共同的朋友。虽然他并不每次都享受和nv人亲密的感觉,有时候会躲避,但更多时候的时候他会尊重他的妻子,尽量让她满意。 他说你不懂婚姻。 你说她就没怀疑过你吗。他说不知道,不过怀疑就怀疑吧,又有什麽所谓。 他问你,你从来没和nv人发生过关系吗。你说,勉强算有吧,大二时和一个法学院的nv孩儿ga0在了一起。他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说,都ga0什麽了。 他发来一个偷笑的表情说,我都能看到她脸上的失望。 他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说,看你文质彬彬的,没想到也是个坏小子。 他说,我就担心你不够坏。 他问,你们後来还有联系吗。 他说,她可能还是挂念你的。 她怎麽会可能挂念你呢。 你总是不停审视自己当下的处境。以遗忘的瞬间。 你突然不知道要如何回复。 他希望你不是一个很快就会消失的人。 他说,晚上睡觉前通个电话好吗。想听听你的声音。不是说想我了吗。 你大概猜到了他可能会对你说些什麽。一个中年男人在睡觉前的倾诉,一定不只是告诉你他晚餐吃了什麽。虽然你并没有说出你也期待这通电话,但是你的确渴望听到他的声音,不是吗。 捱到了睡前,你问他现在可以了吗。 他说,聊一聊再睡,说说你怎麽想我的。你说,谁说我想你了,我才没有呢。 但你会接。 但你在意。 你说,我也想你身上n油的味道。 他说,我下周就会回去,去我家里吃饭吧,我做给你吃。 他说,早点睡吧,我准备睡了,我们下周见。你说,早点睡,我也准备睡了,我们下周见。 你意犹未尽。 你想到他刚才让他叫你的声音,将自己浸泡在廉价的柔情里。你想象他要求你双手抚0自己的x部,手掌用力捏紧它们,直到你发出羞耻的哼叫,想象他的舌头又如何和你的搅在一起,想象他如何浇灭你的装腔作势凌人盛气,想象你如何恳求他而他又如何约束你,想象他如何问你喜不喜欢他的气息,想象你如何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而他的泪水如何在眼中积蓄,他能做的也只是沈默地望着你,你想象他又如何忘情地一次又一次地试图驯服你。 你感觉到了无止境的困倦,准备带着对亲密的幻想睡去,然而对自己的失望和痛恨将你从沈睡边缘一再叫醒。 你不停地将自己的生活置於种种危险境遇,慾望的滚烫已经将你的意志烧毁殆尽。 你说,我明天下班後去找你。 你说,我自己去就好,总麻烦你我很不好意思。 周五晚上六点刚过,你拎起背包准备走人,部门里的同事们都在那里安静地坐着,没人挪动。领导突然叫住你说,昨天交代的文件准备好了吗,怎麽没发给他。 领导说,你要是不急的话现在和我对一下。 听完你的汇报。领导迅速用红笔圈出几个地方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没能t现上次的会议jg神,说的都不在点子上。他说,好好看看我上次转给你的集团领导讲话,把那几处地方改成集团领导传达的指示,但不要直接引用,要用心t会,深度润se语句。 你的怀疑是有理由的,因为除你之外,所有的同事都会等到领导下班後才会离开。但你每天晚上都是一到点就背包走人。 你说,行,我现在就改。然後你坐下一直改了半个小时。领导可能在周五晚上也要早点回家,於是六点半的时候突然又对你说,下周再改吧,早点回去。 你给他发信息说,可能要稍微迟到十几分钟,非常抱歉,突然被领导留下加了一会儿班。 铜锣湾後面的一片住宅区,他住的地方。你不陌生,你有时周末上午会去不远处的香港中央图书馆办公,午後穿过维多利亚公园去附近的滨海长廊去看对岸的九龙半岛。 到哪里了。他打破了你的思考。 我下来接你。 他在电梯里试探地问,最近一切都好吗。 几个尺寸不一的小型骏马陶瓷雕塑优雅驰骋在玄关鞋架的桌子上。桌子上方的墙面上挂了一副油画,一个蓝衣少年正在亲吻一个红裙少nv。电视机前的圆形米se理石茶几上印着别致的青绿se树叶,几只淡粉se蜻蜓正停在散漫的枝叶上。日式风格的低矮书架上陈列散落着几株热带绿植但其中并无任何花卉、在旅游景点置办的小物件、材质迥异的风俗面具、包装雅致的中国茶叶、一台黑se的唱片机、一本京都旅游攻略、一本清迈旅游指南、一本卢森堡旅游手册…… 你惊讶地问到,那幅画,是常玉的吗。 随後又说,在摩罗街上的一家工艺品店买的,不知道是谁画的。开状的朝鲜蓟,两个剔透的红酒杯,绸缎桌布上的鲜花、白se蜡烛香氛、银se刀叉汤匙餐具。 你说,你不老,风华正茂。又说,你妻子很幸运,遇到你这麽会做饭的。他说,她在上海住,不常来香港,我回香港的时候自己也不怎麽做饭。 事实上,当你方才提到他妻子的时候,你也有些後悔。可你不知道为何,你总是会想到他的妻子,而且你也是十分清楚,他不愿意你提到她。 几句闲谈之後,你犹豫是否要问出那个来之前都没有决定好是否要问出的问题。你常觉得,问题在被问出之前,其实人们往往已经知晓答案。 他没有犹豫,说,喜欢。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但是你,好像并不喜欢我,你并不总是及时回复我的信息。他继续说。 虽然你渴求答案,但并不说明你有能力应对真实生活的慌乱。你没有那种从容不迫,随波逐流是你的常态。 你回起曾向他提及过那段刚结束不久的恋ai。你不知道该说什麽。说完这句,他也没有继续说话。 他说,那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他声音一出,烛光随之轻柔一晃。 你将自己看做是一份事业、一项工程、一个产品,确保自己的感受可被任意编辑、删减和改造,你要有尊严有t面亦要有能量,你要时刻轻描淡写的准备好那句你并不总是想说出口的 你没把自己当ren,因为人有情感,而情感被视为一种脆弱。男人不被允许感x,男人不被允许脆弱。 可今天的你一切都很不好。你脑子里反复想起的一张照片,是站在那座城市最高处,落日打在那张脸上。那天突然想去那个楼的最高处看看,也许有一天可以离开这里,登上很多更高的楼。你不能控制回忆,那堆照片和那些对话,直到深夜的崩溃痛哭将你一再淹没。你一切都很不好,你需要时间去适应新城市和新生活。你一切都很不好,你知道坐在你对面的这个男人,你们走出这个房间後就什麽都做不了。 他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总是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焦灼,其实…嗯…也没什麽。你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了你的焦虑。不过他话说一半,没有继续。 你不想。 他放下刀叉,将双手伸向了你,盖住了你的双手,攥紧了他们。你第一次注意到那颗嵌在他右手无名指的,戒指。 他起身走向书架,将一张唱片压进一台别致的半透明的黑se机器。复调激情流出,并立刻变为深邃绵长。 你尴尬的笑着说,我可不会跳。 他带你跳。 你笨拙地配合。 这是你们第三次见面。你坐在他的家里,你吃着他做的食物,你听着他选择的音乐,你跟随着他的舞步,你闻着他的味道,但你仍然对所有的浪漫抱有困惑。 他关上窗子,尝试打开你衬衫上的扣子,尝试松解你腰上的皮带,尝试把你的衬衫从k子里拽出来。你没有拒绝,他开始无所惧惮。 他成熟、密集、控制x的暴力温情并不总是你可以承受,然而你却总是沈湎於生活世界里那些承受不起的破坏x。他此刻发酵出的喘息与指令,诱导你感受这个中年男人正在历经的生活浪cha0。 他的舌头塞进你的嘴里说,你现在就是我的老婆。你知道他想切断这个问题。 喜欢你的胡子扎我,喜欢你身子压着我,喜欢你狠狠乾我。 用力乾我,乾s我。 可你偏要说话。你故作不屑地说,n1taa就这点能耐,老子一点都不爽。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就用力让老子离不开你。 你说,我不行,你不能这样,我想要尿,你taade,我要尿出来了。 你是。你是我老子。 我是你儿子。 我是你儿子。我是爸爸的儿子。开,如一片猛然解冻的水域,但只被许可在他的机密花圃里流淌。你一败涂地,摊软在床单的褶皱粘稠上。 你说,真恶心,这有什麽好闻的。 你赶忙吐了几口唾沫在他身上,说,你真变态。 你们躺在那里。他抱着你。盯着天花板,谁都没有说话。 你闭着眼睛,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刚才说什麽了。 你羞耻地笑了,把头栽进了他的x里说,就不说。 我们可以慢慢来,他说,空气里都是你的味道。